第四章 庆典升温
苍牙部落的春季庆典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日子。广场上挂满了彩旗和花环，各色小吃摊散发着诱人香气，兽人幼崽们在人群中追逐打闹，欢笑声此起彼伏。
黎明站在医馆门口，望着远处热闹的场景，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手臂。春寒料峭，对蛇类兽人来说仍是难熬的季节。他本该参加今天的医师团队义诊，但长老们体谅他前几日救人的消耗，特许他休息一天。
黎明！岁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火红的狐狸耳朵在阳光下格外醒目，你怎么还在这儿？庆典都开始好一会儿了。
黎明推了推眼镜：太冷了，蛇类不适合这种天气长时间户外活动。
岁余歪着头打量他：但你很想去，是不是？我听说今年有新的药草展览，还有医术比拼...
黎明的尾巴尖轻轻摆动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狐狸兽人的眼睛。
等等我！岁余突然转身跑开，不一会儿又气喘吁吁地回来，手里拿着一块用兽皮包裹的石头，给！桐段去年给我做的保暖石，放在衣服里可以暖和一整天。
黎明犹豫地接过，温暖的触感立刻透过鳞片传来。他小心地解开兽皮，里面是一块光滑的黑石，表面刻着精致的花纹，隐约散发着淡淡的药草香。
里面混合了发热草药，岁余解释道，狮族体热用不上，但对我们这些怕冷的种族很实用。
正当黎明要将石头还给岁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挡在了两人之间。
用这个。冥岚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旁，手里拿着一块更大的扁圆形石头，表面同样刻着花纹，但图案更加粗犷。他将石头塞进黎明手里，温度比岁余那块更高，却没有烫感，恰到好处。
岁余的狐狸眼睛眨了眨，嘴角微微上扬：看来有人比我更细心呢。
冥岚的耳朵尖泛红，粗声粗气地说：去年多做的，一直丢在角落里没用。
黎明仔细端详手中的石头，发现边缘刻着两个极小的符号——一个月亮和一条蛇。他抬头看向冥岚，狼青犬却已经别过脸去，假装对远处的小吃摊产生了浓厚兴趣。
谢谢。黎明轻声说，将石头贴着小腹放入衣内。温暖立刻扩散至全身，连指尖都变得舒展起来。
岁余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好啦，现在没有借口了吧？一起去庆典吧！桐段在射箭比赛那边等我们呢。
———
广场中央，各种比赛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桐段高大的身影在射箭场格外显眼，他正帮一个小鹿兽人调整弓弦。
来了？狮族兽人向三人点头致意，目光在黎明手中的保暖石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微笑。
今年新增了双人组合赛，岁余兴奋地拉着黎明的袖子，奖品是最新的南方药草种子和一套精制猎刀！
冥岚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什么规则？
一人答题，一人射箭，桐段解释道，答对问题才能获得射箭机会，射中靶心得分。总分最高的组合获胜。
冥岚转向黎明：我们参加。
这不是询问，而是直白的陈述。黎明挑眉：我以为你会找个捕猎队的搭档。
他们脑子没你好使。冥岚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这个直白的让黎明一时语塞。岁余在一旁捂嘴偷笑，被桐段用尾巴轻轻拍了一下。
比赛很快开始。参赛的十几对组合中，黎明和冥岚显得格外突出——不仅因为他们是少有的跨物种搭档，更因为两人外形的鲜明对比：高大健硕的狼青犬和修长优雅的眼镜王蛇。
第一题，主持长老高声念道，哪种草药能有效中和沼泽蝮蛇的毒素？
黎明几乎不假思索：金线草，但必须与蛇胆一起使用，单独使用会加剧溶血反应。
正确！冥岚队长，请射箭！
冥岚拉弓搭箭，动作行云流水。箭矢破空而出，正中靶心。观众席爆发出一阵喝彩。
接下来的几题，无论是关于野外生存还是医药知识，黎明都对答如流。而冥岚的箭矢也从未偏离靶心。两人配合默契，很快领先其他组合。
最后一题，长老神秘地笑了笑，这个问题需要两位共同回答——你们的伴侣最喜欢吃什么？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这种私人问题从未在正式比赛中出现过。冥岚的耳朵尴尬地抖了抖，黎明则推了推眼镜，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计时开始！长老宣布。
冥岚凑到黎明耳边，压低声音：这算什么鬼问题？
应该是想考验伴侣间的了解程度。黎明轻声回答，呼吸因狼青犬突然的靠近而略微加速。
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吗？冥岚突然问，金色的瞳孔近距离注视着黎明。
黎明愣了一下，随即回答：你喜欢烤鹿腿，三分熟，撒野蒜和黑莓汁。不吃内脏，除非是心脏。
冥岚的眼睛微微睁大：你怎么...
大夫的观察力。黎明淡淡地说，没有提及那些他默默记下的细节——冥岚吃饭时的小习惯，对某些香料的偏爱，甚至饮酒后耳朵会先于脸颊泛红...
到我了，冥岚清了清嗓子，你喜欢...呃...他皱起眉头，努力回忆，清蒸白鱼？配那种苦得要死的草药茶。
黎明摇头：那是我为了调理体质必须吃的。实际上我更喜欢蜂蜜烤南瓜和松子糕，但蛇类消化系统不适合太多甜食，所以很少吃。
冥岚怔住了，显然没想到自己竟然答错了。黎明却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没关系，随便答一个吧，我们领先足够多了。
但冥岚转向长老，坦然道：我不知道。但我明天会记住的。
这出人意料的诚实回答引来一阵善意的笑声。长老们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最终宣布：诚实也是美德。冥岚队长和黎明大夫组合获胜！
奖品确实丰厚——一套南方稀有药草种子和镶嵌着兽牙的精制猎刀。两人站在领奖台上，冥岚拿着猎刀爱不释手，黎明则小心地检查着每一包种子。
合作愉快。黎明难得地主动伸出手。
冥岚盯着那只修长的手看了两秒，突然一把将黎明拉入怀中，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观众席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声。黎明的脸埋在冥岚的肩膀上，闻到了阳光、皮革和某种独特的气息——纯粹而温暖的，冥岚的味道。
合作愉快，大夫。冥岚在他耳边低声说，呼吸的热度让黎明的鳞片微微发麻。
———
庆典过后，两人的生活悄然发生着变化。黎明开始为冥岚的捕猎队专门配制便携药包，不仅包括常规解毒剂，还针对不同队员的体质做了个性化调整。冥岚每次出发前都会抱怨药包太重，却又总是一个不落地全部带上。
今天去北坡，冥岚一边检查弓箭一边说，听说有狼群出没。
黎明正在工作台前研磨药粉，闻言抬头：北坡这个季节有醉心草，花粉会引起幻觉。带上这个。他递过一个蓝色小瓶。
冥岚接过，习惯性地嗅了嗅：比平时的难闻。
新配方，见效更快。黎明推了推眼镜，别弄丢了，很难配。
冥岚哼了一声，却小心翼翼地将瓶子放进皮甲内衬的口袋里：知道了，长虫。
这样的对话几乎成了每日例行。冥岚不再像最初那样对黎明的医术嗤之以鼻，而黎明也渐渐学会用冥岚能接受的方式表达关心。
———
一个满月之夜，冥岚从训练场回来，发现树屋楼下还亮着灯。推门进去，他看到黎明伏在工作台前，身边堆满了药草和笔记，眼镜滑到了鼻尖都无暇去推。
还没睡？冥岚放下弓箭，走到工作台前。
黎明这才抬头，眼睛因疲惫而微微泛红：西山村的孩子们集体发热，需要连夜配药。
冥岚皱眉：什么时候的事？
下午收到的消息。黎明揉了揉太阳穴，已经配好大部分了，还差最后几剂。
冥岚看了看窗外高悬的月亮，又看看黎明苍白的脸色，突然转身走向厨房：你先忙，我弄点吃的。
黎明惊讶地看着冥岚的背影，一时忘了回应。在他的印象中，冥岚几乎从不下厨。
不一会儿，一碗热腾腾的肉粥放在了工作台角落。粥里加了姜和某种辛辣的香料，气味浓郁，正是蛇类兽人在寒冷夜晚最需要的。
趁热吃。冥岚简短地说，然后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开始擦拭自己的匕首，一副准备久坐的架势。
黎明小口啜饮着粥，温暖从胃部扩散至全身。他偷偷瞥了一眼冥岚，狼青犬专注地打磨着刀刃，火光在他坚毅的侧脸上跳动，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不知为何，工作似乎变得不那么繁重了。
当最后一剂药配完时，天边已泛起微光。黎明伸了个懒腰，发现冥岚不知何时靠在椅子上睡着了，手里还握着那把已经锃亮的匕首。
黎明的目光柔和下来。他轻手轻脚地取来毯子，正要给冥岚盖上，狼青犬却突然睁开眼睛，金色的瞳孔在晨光中如同两盏小灯。
完了？冥岚的声音因睡意而有些沙哑。
黎明点点头：我送去医馆就可以回来休息了。
冥岚站起身，一把抓过药箱：我陪你。
就这样，在微亮的晨光中，眼镜王蛇和狼青犬并肩走向医馆。黎明的步伐因疲惫而有些迟缓，冥岚不动声色地放慢脚步，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显得太过亲近，又能在黎明绊倒时立刻扶住他。
———
我们有个消息要宣布。几天后的聚餐上，岁余的脸红扑扑的，狐狸尾巴兴奋地摇晃着。
桐段的大爪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岁余平坦的腹部：我们要有幼崽了。
恭喜！黎明真诚地说，同时已经在脑中列出孕期需要的营养配方。
冥岚拍了拍桐段的肩膀：不错嘛，大猫。希望幼崽随岁余，聪明点。
岁余咯咯笑起来：其实...我们想请你们当幼崽的教父母。
黎明和冥岚同时愣住了。教父母在兽人部落中是极为重要的角色，仅次于亲生父母。
我们？黎明不确定地问。
当然！岁余热切地说，你们是我们最好的朋友。而且，她狡黠地眨眨眼，跨物种伴侣的组合最适合教导幼崽如何接纳多样性。
桐段点头附和：再说，你们一个医术高明，一个战斗出色，幼崽能学到很多东西。
冥岚的耳朵不自然地抖了抖：我们...不是那种...
我们很荣幸。黎明突然说，打断了冥岚的话。他在桌下轻轻碰了碰冥岚的膝盖，狼青犬立刻闭上了嘴。
回家的路上，两人罕见地都没有说话。直到进入树屋，冥岚才开口：为什么答应？我们又不是真正的...
岁余和桐段是我们的朋友，黎明平静地说，而且教父母不一定非要是恩爱伴侣。部落历史上有很多单身的教父母。
冥岚若有所思地点头，突然问：你觉得幼崽会是什么样子？狮子和狐狸的混血...
可能会继承岁余的体型和桐段的毛发，黎明推测道，或者反过来。跨物种混血的遗传很难预测。
两人坐在壁炉前，不约而同地想象着一个既像狮子又像狐狸的小家伙。冥岚突然轻笑出声：希望别遗传桐段的臭脾气。
或者岁余的话痨。黎明补充道。
两人相视一笑，壁炉的火光在他们脸上跳动，将影子投在墙上，交织在一起。
窗外，月光静静地洒在两栋相邻的树屋上。岁余和桐段的屋子里，传来兴奋的窃窃私语；而黎明和冥岚的树屋里，则是舒适的沉默，和两颗逐渐靠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