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岚慢条斯理地整理好黑袍，打开门，看到黎明已经全副武装，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蓝眼睛里满是期待。
早啊！我买了早餐！黎明举起手中的油纸包，里面是两个还冒着热气的肉馅饼。快点吃，我们得赶在别的队伍前面抢到那个任务！
冥岚接过馅饼，咬了一口。油脂的香气在口腔中扩散，这种平凡的体验让他感到一丝异样的满足。上一次人生中，当他成为魔王后，就再也没问碰过人类的食物。
对了，昨晚你送我回房间后去哪了？黎明突然问道，嘴里塞满了馅饼。
冥岚的手微微一顿：回自己房间了。
哦？是吗？黎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会趁我喝醉做些什么呢。
冥岚差点被馅饼呛到。这个人类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开玩笑的啦！黎明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背，走吧，公会要开门了！
冒险者公会比昨天热闹许多。几个队伍围在任务板前争论着什么，柜台前排起了长队。黎明拉着冥岚挤到前面，眼疾手快地撕下了那张狼人讨伐的任务单。
嘿！那是我们看中的任务！一个满脸胡茬的战士不满地抗议。
先到先得，老兄！黎明得意地晃了晃任务单，然后压低声音对冥岚说，看到没？抢手货！
冥岚不置可否。在他眼中，这些为了低级任务争得面红耳赤的冒险者就像蝼蚁一般可笑。但看着黎明兴奋的样子，他竟觉得这种平凡的热闹有些...有趣？
拂晓之光小队接取c级任务，狼人讨伐。黎明将任务单拍在柜台上，成员两人，冥岚和我。
柜台后的玛莎阿姨看了看他们：就你们两个？狼人可是群居生物，至少需要四人小队才能接c级任务。
什么？昨天还不是这样规定的！黎明急了。
新规定，今早刚发布的。玛莎耸耸肩，最近太多新手队伍接高等级任务出事了。
黎明沮丧地抓了抓头发：该死，我们上哪再找两个人...
那个...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你们需要治疗师吗？
冥岚转头，看到一个娇小的女孩站在不远处。她穿着朴素的白色长袍，棕色卷发上别着一个小小的银色发卡，怀里抱着一本厚重的圣典。
我是莉娜，初级治疗师。女孩红着脸自我介绍，刚刚注册成为冒险者，还没有队伍...
黎明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太棒了！正好我们需要治疗师！欢迎加入拂晓之光！
就这样，小队增加到了三人。在去往东边森林的路上，黎明热情地向莉娜介绍着团队悠久的历史——实际上成立还不到两天。
...所以我和冥岚昨天刚完成了第一个任务，清理哥布林巢穴！冥岚一个火球术就把整个巢穴炸飞了！
莉娜惊讶地睁大眼睛看向冥岚：真的吗？那至少需要中级法师的水平吧？
冥岚轻咳一声：运气好而已。
别谦虚了！黎明撞了下他的肩膀，我们冥岚可是有前世记忆的转世大法师！
莉娜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转世？真的存在这种事吗？
当然！黎明信誓旦旦地说，然后压低声音，不过这事别到处说，我怀疑冥岚前世可能是什么大人物，甚至是...皇室成员！
冥岚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皇室成员？比起魔王确实差了几个档次。
我明白了！莉娜郑重地点头，我会保密的！
冥岚扶额。这个傻白甜治疗师居然这么轻易就相信了黎明的胡说八道。他开始怀疑加入这个小队是不是个错误。
东边森林比昨天的哥布林森林更加阴暗潮湿。参天大树遮天蔽日，只有零星的光斑透过树叶间隙洒落在地面的腐殖质上。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和某种野兽的腥气。
据说狼人巢穴在森林深处的洞穴里。黎明展开任务提供的地图，我们需要先找到这些标记的石头，然后...
左转三百米，沿着干涸的河床走到底。冥岚突然说。
黎明和莉娜同时看向他。
呃...地图上是这么写的。冥岚迅速补充道，暗骂自己不小心。他对这片森林太熟悉了，上一次来时，他在这里收服了狼人首领格雷姆。
地图上没写得这么详细啊...黎明狐疑地看了看羊皮纸，然后突然恍然大悟，啊！一定是你的前世记忆！太方便了！
冥岚松了口气。这个金发勇者真是擅长自己脑补合理的解释。
按照冥岚的指示，三人很快找到了干涸的河床。河床尽头是一个隐蔽在山崖下的洞穴入口，周围散落着各种动物的骸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野兽气味。
就是这里了。黎明压低声音，拔出长剑，按照计划，我和冥岚在前面，莉娜在后面支援。记住，狼人对银器敏感，我在剑上涂了银粉。
冥岚点点头，同时暗中感知洞穴内的情况。大约二十只普通狼人，还有...格雷姆。他的老部下果然在这里。这下麻烦了，格雷姆肯定会认出他。
准备好了吗？黎明紧张地问，我数到三，我们就...
他的话没能说完。洞穴中突然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嚎叫，紧接着，十几只狼人蜂拥而出！
该死！被发现了！黎明急忙举剑迎战，冥岚！火球术！
冥岚抬起手，刻意控制魔力释放了一个削弱版的火球。火球击中为首的狼人，将其击退数米，但没有致命。其他狼人见状，纷纷绕开冥岚，朝黎明和莉娜扑去！
为什么都冲我来啊！黎明狼狈地躲闪着狼人的利爪，长剑划出一道银光，逼退了两只狼人。
莉娜躲在后方，已经开始吟唱治疗咒语，随时准备支援。
冥岚皱眉。狼人们避开他是因为嗅到了他身上的黑暗气息——魔王的气息。即使刻意压制，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威压也无法完全隐藏。他必须更加小心地控制力量，否则...
吼——！
一声比之前更加洪亮的嚎叫从洞穴深处传来。狼人们立刻停止攻击，退到两侧。一个体型是普通狼人两倍的巨大身影缓步走出洞穴。
格雷姆。冥岚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老部下。灰白色的毛发，左眼上的伤疤，还有那对异于常狼人的金色瞳孔。
人类...格雷姆的声音低沉沙哑，竟敢闯入格雷姆的领地...
黎明脸色发白，但依然坚定地站在莉娜前面：我们是接了任务的冒险者！如果你愿意离开这片森林，我们可以不动武！
格雷姆发出嗤笑：小虫子也敢威胁格雷姆？他的目光扫过三人，在看到冥岚时突然僵住了。
冥岚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格雷姆的瞳孔剧烈收缩，但他很快恢复了凶恶的表情：不过...如果你们现在离开，格雷姆可以饶你们一命。
不行！黎明坚决地说，这是我们的任务！冥岚，准备大型魔法！我来拖住他！
不等冥岚回应，黎明已经冲了上去！他的长剑闪着银光，直取格雷姆咽喉！
愚蠢！格雷姆怒吼一声，巨大的爪子一挥，直接将黎明的剑击飞！紧接着另一爪朝黎明胸口抓去！
黎明！莉娜尖叫一声，治疗术的光辉已经在她手中凝聚。
冥岚站在原地，内心天人交战。如果他出手，很可能会暴露身份；如果不出手，黎明不死也会重伤...
就在格雷姆的利爪即将触及黎明胸膛的瞬间，冥岚叹了口气，轻轻打了个响指。
时间仿佛静止了。格雷姆的动作凝固在半空，黎明的金发定格在扬起的瞬间，莉娜手中的治疗光辉停止了闪烁。
只有冥岚能活动。他缓步走到格雷姆面前，声音冰冷：格雷姆，好久不见。
主...主人...格雷姆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眼中满是恐惧，真的是您...格雷姆就知道没认错...
我现在叫冥岚，是这个小队的成员。冥岚淡淡地说，配合我演场戏，懂吗？
格雷姆疯狂眨眼表示理解。
冥岚又走到黎明面前，看着这个宿敌定格在惊恐表情的脸。他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拂去黎明脸上的一抹尘土。
真是麻烦的人类...他低声说，然后退回原位，再次打了个响指。
时间恢复流动。
格雷姆的爪子诡异地改变了轨迹，擦着黎明的衣角划过。黎明趁机一个翻滚，捡回了自己的剑。
冥岚！现在！他大喊。
冥岚抬起手，装模作样地念了一段咒语，然后释放出一个炫目但实际毫无威力的光球。格雷姆配合地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打滚：啊！强大的魔法！格雷姆投降！
其他狼人见状，纷纷趴伏在地，发出呜咽声。
黎明目瞪口呆：这...这就完了？
莉娜小跑过来，检查黎明有没有受伤：太厉害了！冥岚先生一个法术就解决了！
冥岚面无表情地走过来：他们投降了，任务完成。
格雷姆趴在地上，偷偷瞄着冥岚，得到眼神示意后，立刻说：格雷姆和族人明天就离开森林！再也不回来了！
黎明挠了挠头，有些困惑：c级任务这么简单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能是冥岚先生太强了吧？莉娜崇拜地看着冥岚，您刚才的法术是什么？我从没见过那么耀眼的光！
自创的。冥岚简短地回答，然后看向格雷姆，你们可以走了。
格雷姆如蒙大赦，立刻带着狼人们逃回洞穴，临走前还偷偷对冥岚行了个礼。
回村的路上，黎明一直若有所思地看着冥岚。
怎么了？冥岚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没什么...黎明摇摇头，只是觉得你刚才的法术有点奇怪。我明明看到格雷姆的爪子都快碰到我了，突然就改变了方向...
冥岚心头一紧。黎明的战斗直觉果然敏锐。
你看错了。他冷淡地说。
是吗...黎明没有继续追问，但眼中的怀疑更深了。
当晚，三人回到阿尔特村交任务，领取了1金币的报酬。黎明提议去酒馆庆祝，但冥岚借口累了提前离开。
他需要独处思考。今天太危险了，格雷姆差点暴露他的身份。而且黎明显然已经开始怀疑了。这样下去...
冥岚站在旅店房间的窗前，望着夜空中的月亮。三百年前的月亮和记忆中一样明亮。上一次，他选择了黑暗之路；这一次，他本想过不同的人生，但似乎无论如何都逃不过命运的安排。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冥岚？你睡了吗？是黎明的声音。
冥岚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门。黎明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两瓶麦酒。
睡不着，聊聊？
冥岚侧身让他进来。黎明走到窗边，递给冥岚一瓶酒，然后直接坐在地板上。
今天谢谢你。黎明突然说，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我知道是你救了我。
冥岚沉默地喝了口酒。
我不明白的是，黎明抬头直视冥岚的眼睛，为什么你要隐藏实力？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去王都当宫廷法师，为什么要窝在这个小村庄当冒险者？
冥岚看着窗外的月亮：每个人都有不想提及的过去。
包括你的？黎明追问，冥岚，我们是队友，我希望你能信任我。
冥岚转过头，黑曜石般的眼睛凝视着黎明：如果我说，我的过去比你想象的更黑暗，你会怎么做？
黎明的表情严肃起来：那要看现在的你选择站在哪一边。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冥岚能感觉到黎明绷紧的肌肉，这个看似随性的勇者随时准备战斗。
最终，冥岚轻叹一声：这一世，我想做个好人。这就够了。
黎明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笑了：好吧，我信你。不过...他站起身，拍了拍冥岚的肩膀，下次别再对我用时间魔法之类的了，我头晕。
冥岚瞳孔骤缩。他怎么会知道...
开玩笑的！黎明大笑着走向门口，晚安，神秘的大法师先生。
门关上后，冥岚缓缓坐倒在床上。黎明比他想象的更敏锐。这样下去，他的伪装迟早会被完全揭穿。
但奇怪的是，想到身份暴露的可能性，冥岚感到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奇怪的...解脱？
月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一片银辉。冥岚望着那片光亮，第一次认真思考：如果黎明知道真相，会恨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