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四刻，于婉捧着杯伪装过的奶茶，倚在廊下慢悠悠地喝着。
花园里，几个丫鬟婆子正围着个蹒跚学步的奶娃娃打转。
那小人儿精力旺盛得很，跌跌撞撞地追着只花蝴蝶跑，藕节似的小胳膊一摇一晃的，惹得众人又是笑又是护。
这日子本来是非常惬意的，如果不是张续韦提早回府，煞了这片风景的话。
于婉猛的几大口把竹筒里的奶茶喝完，就见他大步流星地穿过了月洞门，直冲花园而来。
好在，他不是冲她来的，他的目标是那个追蝴蝶追累了，正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看蚂蚁的小奶娃娃。
“哎唷！我的乖儿子！”
正数蚂蚁腿的张宗元小朋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双大手凌空抱起，迎面撞上一张笑得满是褶子的老脸。
“好儿子，想爹爹了没？”
话音未落，张续韦就不要脸的往那肉嘟嘟的小脸蛋上亲过去。
小团子被亲得东倒西歪，小小的脸上表情很是复杂。
他像是习惯了，又带着点嫌弃，最后认命似的伸出小手抓住他爹的头发，用力一扯。
张续韦早已经习惯了这“酷刑”，虽然痛得龇牙咧嘴，但痛苦之中又混杂着宠溺。
他一手稳稳托着儿子的小身子，另一手忙不迭地去解救自己遭殃的头发，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小家伙如今力气见长，下手没个轻重，稍不留神真能薅下他一缕头发来。
把头发从那“魔爪”中解救出来，张续韦这才转头看向一旁的婆子，“小少爷今儿个都做了什么？”
婆子赶忙上前，事无巨细地回禀喝了多少奶、吃了几勺米粉、尿湿了几回、午睡了多久……
张续韦听得仔细，确认这一日没有出现什么差池，这才抱着儿子坐到于婉身侧，开始了每日雷打不动的“教学”。
“好儿子，你该开口说话了。”
他戳了戳张宗元的小嘴巴，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字正腔圆地教学。
“乖儿子，看着爹，来，跟爹爹学，爹～”
张宗元小朋友坐在他怀里，乌溜溜的大眼睛只顾盯着他腰间晃动的玉佩，伸出小胖手就去抓。
“啊啊～”
“不是啊。”
张续韦耐心地把他的小手按下来，继续引导，“看着爹的嘴型，爹～爹～”
“啊～啊～”
小家伙根本不鸟他，注意力又被窗外飞过的鸟吸引，指着外面咿咿呀呀的叫唤个不停。
“看着爹，别看鸟。”
张续韦锲而不舍，轻轻捧着儿子的小圆脸，让他看向自己，“来，跟我学，爹～”
张宗元小朋友歪着脑袋，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噗”地吹了个口水泡泡。
张续韦不屈不挠，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儿子软乎乎的脸颊，“爹！叫爹！”
小家伙以为爹在跟他玩，伸出小胖手朝他爹脸上抓，从嘴巴抓到鼻子，肥嘟嘟的手指头直接怼他爹鼻孔里去了。
张续韦一边躲避着他抠鼻攻击，一边放下身段求他，“小祖宗，叫声爹爹好不好？”
“啊啊～呀～”
看着两人的互动，于婉坐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来。
“到了时间他自然会叫，你着什么急？不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吗？”
于婉好心好意的劝，张续韦却不听，“豆腐就得趁热吃，凉了腥。”
“行行行，那你接着教。”
于婉才懒得再劝，捏着块芙蓉糕悠闲的吃着，乐得看她那机灵鬼儿子折腾他便宜老爹。
不知道重复了十几次，张宗元小朋友的嘴唇终于动了动，似乎在酝酿什么。
张续韦心头一喜，赶紧把耳朵凑过去，准备收获这声期盼已久的“爹”。
可小家伙看着他，就是不开口。
“爹！”不信邪的张续韦又教了一次。
这一次，小家伙终于开口了，只听他气沉丹田，清晰响亮地应了一声：“哎！”
张续韦当场石化。
“噗嗤！”
于婉一个没忍住，笑得糕点屑都喷了出来。
旁边伺候的丫鬟婆子们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身子抖得秋风扫落叶一般，脸憋的通红。
于婉笑得前仰后合，伸手揉了揉儿子软嘟嘟的脸蛋：“好儿子，干得漂亮！”
“别教坏儿子。”
张续韦无奈的瞪了她一眼，转头看向怀中一脸无辜的儿子，嘴角忍不住抖动了几下。
这小家伙还真是……
打也不舍得打，骂也不舍得骂。
最终，张续韦只是把脸埋进儿子颈窝，用新冒的胡茬轻轻扎他，一脸宠溺的笑骂了一句。
“好你个小混蛋，敢占你老子的便宜！”
张宗元才不怕他，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突然朝于婉伸出双臂：“娘……抱！”
听到这话，于婉愣了一下，她的好大儿会叫娘了？！
“哦哦哦，娘的好儿子！”
于婉把手里没吃完的芙蓉糕一扔，一把将小家伙抢了过来。
小家伙欢喜地扑进她怀里，湿漉漉的小嘴在于婉脸上乱蹭，糊了她满脸口水。
看着她那软乎乎的、懵懵懂懂的笑容，于婉心都要化了。
她礼尚往来地在儿子肉嘟嘟的脸颊上连亲好几下，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宝贝真乖，再叫一声娘听听？”
小家伙被自家娘亲亲了几口，乐得咯咯笑，小短腿兴奋地乱蹬。
在于婉期待的目光中，他抿了抿小嘴，清晰地又喊了一声：“娘！”
“哎！娘在呢！”
于婉第一次被人叫娘，激动得眼眶发酸，紧紧搂住他又亲了好几口。
被冷落在一旁的张续韦看着这母慈子孝的场面，酸水直冒，酸溜溜的开口：“儿子，还有爹呢？叫爹，爹！”
“哎！”
张宗元小朋友应了一声，不等便宜老爹翻脸，就把头一扭，整张脸埋进于婉颈窝，只留个圆滚滚的后脑勺对着他。
于婉得意地瞥了张续韦一眼，轻柔的拍了拍他肉乎乎的小屁屁，“乖宝最喜欢谁呀？”
“凉……”
小团子软软地应着，小胖手紧紧搂住于婉的脖子。
张续韦捂着胸口，仿佛万箭穿心，“小白眼狼！枉费爹天天给你当牛做马！”
于婉笑得花枝乱颤，正要说些什么，却见怀里的儿子突然打了个哈欠，小脑袋一歪，靠在她怀里睡着了。
她轻轻拍着儿子的背，嘴里不自觉哼起温柔的小调。
张续韦静静望着这画面，眼神柔软，语气却依旧酸溜溜的。
“这小子，有了娘，就不要爹了。”
于婉轻飘飘扫他一眼，“他可是在我肚子里住了十个月才出来的。你要是不服气，也把他塞回肚子里住上十个月试试？”
“净说些歪理。”
张续韦轻笑了一声，伸手把孩子从她怀里接了过去。
“你带了一上午已经够辛苦了，下午我来带他。”
“行啊。”
有人上赶着带孩子，于婉乐得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