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大王庄那场大火中,王天成被两个儿子拼死护着,从后墙翻了出去。“你们快跟我走!”王天成捂着被烧伤的胳膊,推着大儿子王大汉和二儿子王二汉。
“爹,您先去后山躲着!”王大汉抹了把脸上的烟灰,“妹妹还在屋里,我去救她!”
王二汉也道:“我去叫上媳妇孩子!”
两人说着,转身就往火海里冲。王天成嘶声大喊:“别去!回来!”可回应他的,只有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没多久,王大汉抱着昏迷的王金莲冲了出来,浑身的衣服都烧着了,他在雪地里打了个滚才把火扑灭,嘴里只喊着:“爹,快带妹妹走……”话没说完,就晕了过去。
王二汉却再也没出来。大火熄灭后,王天成在废墟里找到了两个儿子焦黑的尸体,还有他们媳妇和孩子的……他抱着尸体,老泪纵横,却死死咬着牙没哭出声——他得活着,得等庆儿回来。
再说呼延庆,离开大王庄后,一路往西北走,心里却总惦记着家里。走了七八日,实在按捺不住,便想回去看看,又怕庞文的人没走,只能在附近徘徊。
这日,他来到一个叫“落马坡”的小镇,见街边有家店房,便想歇脚。小二热情地迎上来:“客官里面请!您的马交给我,保证喂上等草料!”
呼延庆把踏雪的缰绳递过去:“好生照看,别亏待了它。”
“您放心!”小二拍着胸脯应着。
呼延庆进了店房,点了两荤两素,一壶热茶。他有个习惯,吃饭前总要去看看马。走到后院马厩,见踏雪正低头吃着精饲料,旁边还拴着一匹瘸腿的老马,毛色枯黄,正有一口没一口地嚼着干草。
踏雪见他来,抬起头,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心,像在撒娇。呼延庆摸了摸它的脖子,心里踏实了,转身回了饭堂。
吃过饭,他又去看了趟马,见踏雪安稳地站着,便回房歇息了。这一路劳顿,他沾着床就睡着了,梦里全是外公和母亲的模样。
第二天一早,呼延庆收拾好包裹,直奔后院牵马。可到了马厩一看,顿时傻了眼——踏雪不见了!原地只剩下那匹瘸腿的老马,正无精打采地甩着尾巴。
“我的马呢?”他抓住正好来添草料的小二,急声问道。
小二指了指那匹瘸马,满不在乎道:“这不就是您的马吗?”
“胡说!”呼延庆火了,“我那是汗血宝马!日行千里的踏雪!哪是这匹瘸腿的劣马?”
小二眉毛一横,翻脸不认人:“客官这话就没意思了!昨天你牵来的就是这匹马,难不成还想讹我们店房一匹宝马?有马骑就不错了,别挑三拣四的!”
“你!”呼延庆气得浑身发抖,他这才明白,自己的马被人掉包了!踏雪是高猛送的宝马,通人性,速度快,是他如今唯一的依靠,怎么能丢?
“把你们掌柜的叫来!”呼延庆强压着怒火。
没多久,一个胖掌柜摇摇晃晃地走来,三角眼一眯:“怎么了?小崽子,想闹事?”
“我昨天寄存在这的马被你们换了!”呼延庆道,“把踏雪还给我,不然我报官!”
“报官?”胖掌柜冷笑,“你有证据吗?谁能证明你骑来的是宝马?我看你是穷疯了,想碰瓷!再胡咧咧,我让伙计把你扔出去!”
周围几个伙计围了上来,个个凶神恶煞。呼延庆知道,跟他们讲道理是没用的。这店房肯定是黑店,故意用瘸马换了他的踏雪。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马厩——踏雪通人性,若是被牵走,定会挣扎,可地上干干净净,连点蹄印都没有,看来是被熟人悄悄牵走的。说不定,这黑店背后还有人指使。
“好,很好。”呼延庆缓缓松开拳头,“这马我不要了。但我提醒你们,踏雪认主,不是谁都能骑的。”
胖掌柜以为他怕了,得意道:“算你识相!赶紧滚,别耽误我做生意!”
呼延庆没再理他,转身走出店房。没有了踏雪,他只能步行,可心里的火气却越烧越旺。他顺着小镇的街道往前走,眼睛像鹰隼似的扫视着周围——踏雪是宝马,他们肯定不会自己留着,多半是想卖给镇上的富户。
走到镇口,见一家院子门口拴着几匹马,其中一匹正是踏雪!它被拴在柱子上,焦躁地刨着蹄子,看到呼延庆时,突然长嘶一声,挣得缰绳“咯吱”作响。
呼延庆心里一喜,刚想上前,就见一个穿着锦袍的公子哥从院里走出来,手里拿着鞭子,照着踏雪的屁股就抽了一下:“畜生!叫什么叫!”
踏雪吃痛,猛地人立起来,差点把那公子哥掀翻。
“这马是我的!”呼延庆大喊着冲过去。
那公子哥吓了一跳,见是个半大孩子,怒道:“哪来的野小子,敢说我的马是你的?这是我花五十两银子从店房买的!”
呼延庆这才明白,果然是店房把马卖给了他。“那是他们偷换我的马!这马叫踏雪,是宁夏府高王爷送我的,马鞍里侧刻着个‘高’字!”
公子哥一愣,半信半疑地查看马鞍,果然在里侧摸到个模糊的“高”字。他脸色变了变——高王爷的名头,他还是听过的。
“这……”他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胖掌柜带着伙计追了过来:“就是这小子!想抢马!”
呼延庆没等他们靠近,突然冲过去,一把抓住踏雪的缰绳,翻身而上:“驾!”
踏雪像是等这一刻很久了,长嘶一声,驮着呼延庆就往前冲,撞开挡路的伙计,直奔镇外。
“抓住他!”胖掌柜气急败坏地喊着。
公子哥看着呼延庆的背影,又看了看胖掌柜,心里明白了七八分,冷哼一声:“哼,黑店卖赃物,我看该报官的是你们!”
呼延庆骑着踏雪,一口气跑出了小镇,直到听不到后面的叫喊声,才勒住马。他回头望了望,心里又气又后怕——若不是踏雪认主,他恐怕真要丢了这匹宝马。
“踏雪,委屈你了。”他摸了摸马脖子,“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了。”
踏雪蹭了蹭他的腿,像是在回应。
阳光洒在身上,呼延庆却没心思欣赏风景。他知道,丢马只是小事,可这小镇离大王庄不远,保不齐有庞文的眼线。此地不宜久留,得赶紧往西北走,找到二叔叔,才能有能力回去报仇。
他调转马头,朝着更遥远的方向走去。前路依旧未知,但有踏雪相伴,有心中的仇恨支撑,他的脚步,比以往更加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