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我们的书!
全……全被淹了!”
经理的声音带着哭腔,说道:
“满大街!全是熊猫集团!全是那个‘熊猫几天’的书!
什么……花花绿绿,堆得像山一样高!
我们的书,全被挤到角落吃灰了!
根本没人看!
报摊老板都在推他们的书!
还……还免费试阅三天!”
“什么?!”
查查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熊猫集团的书?那是什么东西?党建国搞的鬼?他怎么可能这么快?!”
“不知道啊查老板!那些书……那些书……”
经理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
“邪门!太邪门了!
我……我随手翻了一本的开头,那个主角……
被退婚……然后戒指里蹦出个老鬼……
说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我……我……”
“够了!”查查暴怒地打断他,一股寒意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猛地摔下电话,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在办公室里焦躁地来回踱步。
他冲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用力推开窗户,探出半个身子向下望去。
中环的喧嚣扑面而来。
他锐利的目光死死锁住不远处一个大型报摊。
果然!他那精心设计的小说精装本,可怜兮兮地被挤在一个角落里,无人问津。
而报摊中央,如同众星捧月般堆叠的,正是那四种色彩刺眼、封面浮夸的“星火”新书!
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正围在那里,人手一本,看得如痴如醉,脸上的表情是查查从未在自己的读者脸上见过的——
那是一种被强烈吸引住的沉迷!
“不……不可能!”
查查喃喃自语,身体微微发抖。
他无法理解,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瞬间就……写好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他。
他猛地转身,像疯了一样冲出办公室,不顾秘书的惊呼,冲下楼梯,冲出大厦!
他要亲眼去看看!
看看那些“魔鬼”的书,到底是什么妖物!
他气喘吁吁地冲到最近的一个书摊前,粗暴地拨开两个正在翻看《寒门…》的年轻人。
那两人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但看到他那身名贵的唐装和扭曲的脸色,嘟囔着让开了。
查查颤抖着手,抓起一本封面画着废柴少年在烈火中咆哮的《破碎什么来着》。书
页粗糙,油墨味浓得有些呛鼻。
他带着审判和极度厌恶的心情,用力翻开扉页,目光如刀,狠狠剐向第一行字。
下一刻,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斗之力,三段!”
开篇第一句,五个字,如同五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查查那信奉“文以载道”、追求意境悠远的传统文人心脏!
一股混杂着荒谬、暴怒,以及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他捧着书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熊猫集团皇后大道西的总部顶楼办公室,党建国埋首于堆积如山的文件。
与查查的“小说战争”已进入白热化,百万字“爽文”炮弹正密集轰炸全港书摊,后续的印刷、发行、舆论反制,乃至对《冥报》税务问题的法律围剿,就不需要他再操心了。
门被轻轻推开,一股淡雅的“午夜飞行”香水味先于人影飘了进来。
苏珊挺着已颇有规模的孕肚,步履却依旧带着英伦淑女特有的轻盈。
她手中捏着一张素雅考究的拜帖,脸上带着好奇的神情。
“darling,”
她走到书桌前,好奇的说道:
“陈家的三管家刚才亲自送来的,说是有人辗转求到了秀梅姐那里,想拜会你。”
她将拜帖放在党建国面前,补充道:
“我跟秀梅姐通了电话,她说算是故交,通过谢家的门路递的话,让你看着办,若方便就见一见。”
党建国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眼中掠过一丝诧异。
陈秀梅?她极少插手他在香港的商务,更遑论主动引荐人。
这拜帖的分量,显然不轻。
“秀梅?她怎么掺和起这个了?”
党建国嘀咕着,带着几分疑惑拿起那张拜帖。
拜帖是传统的洒金红笺,字迹是端正有力的馆阁体:
“邵氏有限公司 邵66 敬拜”。
落款处钤着一枚小巧的朱文印章——“六六”。
邵66?
党建国微微一怔,随即,一股遥远的记忆袭来。
哟,这个得见见,后世的自己读的大学,就有他捐的楼。
“哟,是他!”
党建国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由衷的说道:
“这位老人家……可得见见。
既然是秀梅姐引荐的故交,又是谢家作保,那就明天上午吧。
人家是老派人,讲究礼数,让陈三安排一下,就在我这里的小会客室,备点好茶。”
“好的,darling。”
苏珊应下,看着丈夫脸上发自内心的敬意,碧蓝的眼眸中也泛起一丝好奇。
这位能让党建国如此重视的邵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
翌日上午,空气中弥漫着龙井的清香。
党建国特意换上了一身挺括的深色中山装,显得庄重。
他站在窗前,望着楼下中环的车水马龙,
心中盘算着,稍后见面,该如何表达那份穿越时空的感念之情——
叫一声“六叔”,想必是应当的。
门被推开,陈家三管家陈三,引着一位身材不高、面容清癯、眼神却异常精亮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身着剪裁合体的浅灰色条纹西服,领带打得一丝不苟,
正是邵66,江湖人称“六先生”或“六叔”。
党建国脸上堆起笑容,转过身,刚要开口,一句酝酿好的“六先生,久仰大名”还未出口——
只见邵66快步上前,脸上瞬间绽开着几分恭敬亲昵的笑容,双手微微抬起,竟是一副晚辈见长辈的作揖姿态,声音洪亮而热切地招呼道:
“小姑父好!
六子我失礼了!
本该早些来拜望姑父的,琐事缠身拖到今天才登门,姑父您可千万别见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