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一时间竟有些想落荒而逃的冲动。眼前这些人,他早就从李承乾口中听说过,都是去年冬天被他们折腾过的世家话事人
正当秦川心乱如麻、不知所措时,李承乾走了过来。
“秦兄,你来得可真晚。”
秦川苦笑道:“太子殿下,不让我带侍卫进来,这不会是要在这里把我弄死吧?”语气里满是担忧。
李承乾摇头安抚:“放心,没那么严重。今天就忍一忍吧,他们说什么,你就当没听见。回头再找机会收拾他们。”他的神色同样紧绷,宛如临敌。
秦川这才心里有数了——看来是自己这一派得罪了太多世家。李世民设此局,是想借机缓和太子与这些世家的关系,所以才搞出这么一出场面。
秦川的到来并未引起什么波澜,众人依旧自顾自地交谈。他随意走了一圈,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这里汇聚的人物,几乎就是大唐最顶级的圈子。在这里,没有君臣之礼,只有赤裸裸的利益交换。
一州的税收,竟然在此时直接拍板决定;
有人公然与李世民谈论盐铁走私,甚至商量分成;
三月未过,七月的水灾补助都已提前定下。
秦川两世为人,也从未见过如此赤裸的现实场景。这完全就是利益的游戏,没有任何底线。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那点小聪明,在这样的格局面前根本不够看。于是果断决定:今天必须苟着,不能惹事。
秦川难得的低眉顺眼,让李世民十分欣慰。他最怕的就是这小子又要掀起风浪,此刻见他安分守己,心里反倒觉得难得轻松。
李承乾则在各个势力之间来回周旋,神情紧绷,显然也不好受。
过了一会儿,一群侍女端着点心走了过来。
“这是何物啊?”有人好奇问道。
“是秦先生带来的,据说名叫蛋糕。”侍女恭敬回答。
众人一听是秦川带来的,纷纷试吃了一口。
“味道不错啊,咱们该去好好感谢一下秦先生。”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便一同朝秦川走去。
秦川见好几人齐刷刷朝自己过来,心里暗叫晦气,却也不能掉头就走,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行礼。
“诸位大人,好久不见。”
几人盯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是啊,老夫岁数大了,被你气得几个月都下不了床,自然是见不到的”
“没想到先生在这种情形下,还能有闲情流连庖厨,做出这般美味,佩服佩服。”
“只是——庖厨之地,非君子所立之处啊。”
“对啊,若是久待庖厨,岂不是成了女子?”
话音落下,众人哈哈大笑。
秦川心知这些人是来找茬的,他不想理会,但偏偏这些人话多得很,让人不搭理都不行。
他心里烦躁,索性咬咬牙,开口道:“君子也罢,女子也好,终究还是要吃饭。今天在下就当一回女人,亲自为诸位大人料理几道美食,权当博各位一笑吧。”
认个怂又不会掉块肉,秦川干脆决定今天一怂到底。
他招呼侍女,把自己随身带来的烧烤器具搬了出来。原本他就是想着参加游园会时,随性吃吃喝喝、踏青取乐,所以才准备了这些东西。
炉子一架好,他便直接开始烤羊肉串。秦川的举动完全出乎众人意料,刚才还满嘴讥讽,此刻却全都愣在当场——说了几句就直接动手烤肉,这人也太奇怪了。
秦川才懒得理他们,只想着赶紧用羊肉串把这帮人的嘴堵上。
李世民远远看见秦川被人围住,还以为他又惹出什么事端,连忙走过来查看。结果看到的,却是秦川手中翻飞的羊肉串。
“陛下,请您尝尝。”秦川把刚烤好的串恭敬递上。
李世民接过羊肉串时,心头闪过一丝不祥的记忆——上次遇刺,正是吃了羊肉串之后。但眼前香气扑鼻,他最终还是忍不住咬了一口。
秦川随即招呼众人:“各位大人,请都尝一尝,味道绝对不差。”
李世民见大家围拢过来,便吩咐侍女就近摆宴。不多时,酒菜齐上,众人把酒言欢,而秦川则埋头烤串,一派祥和。
秦川时不时还拿起酒壶,主动给人斟酒,卑微谦恭得彻底,把低姿态演绎得淋漓尽致,甚至让李承乾看了都有些心疼。
可即便如此,众人的嘲讽也未停下。毕竟太子好歹是皇室宗亲,他们不敢明着使劲针对,可秦川孤身一人、无权无势,自然就成了大家肆意取乐的目标。
秦川虽心中不爽,却也无可奈何。他一边周旋应付,一边竖起耳朵偷听,渐渐捕捉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这些人正在商议如何处理李通云的事,结果令人沮丧:不仅李通云脱罪无虞,李承乾还要被迫放弃插手户部的机会。如此巨大的牺牲,换来的却只是杜荷重回户部——彻彻底底的一桩赔本买卖。
可惜,不论是太子还是秦川,眼下都无力与之抗衡,只能眼睁睁看着结局落定。
秦川叹了口气,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神情中透着几分落寞。
他身旁的工部尚书崔章,看在眼里,心里明白秦川此刻不痛快。虽然他与太子一系分属对立,但对几个年轻人展现出来的勇气与手段,他心中还是颇为佩服的。
“秦公子,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又何必自寻烦恼呢?”崔章轻轻拍了拍秦川的肩膀。
秦川只是摇了摇头,不愿多言,又闷下去一杯酒。
崔章见劝说无果,索性转了话题:“秦先生,昨日那车床已经彻底下线了,你什么时候过去看看?”
秦川闻言,精神骤然一振,猛地抬头:“完成了?你怎么才说!”
话音一落,他霍然起身,酒杯应声摔碎在地,旋即转向刑部侍郎杨怀忠。
“杨侍郎,把我那批木材立刻放出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秦川骤然的发难,令在场众人尽皆愕然——方才还低声下气、忍辱负重的他,怎么突然翻脸了?
“放肆!小子,你说话注意点!东西的确是老夫扣下的,不给你,你又能奈我何!”杨怀忠怒目而视,语气凌厉。
秦川冷哼一声:“既然您老人家喜欢,那就不用还了,正好留着给您打棺材。今年,您就能用得上。”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秦川竟当众咒人必死,这话已经彻底撕破脸皮,再无回旋余地。
“庶子,你——!”杨怀忠气得面色涨红,险些背过气去。
秦川却神色淡然,重新坐下,缓缓倒了一杯酒,举杯时语气平静无比:“杨侍郎,别动怒,保重身子吧。整个弘农杨氏,还得靠您支撑呢。”
说罢,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神态冷漠中带着一丝讥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