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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涸的河床如同一条蜿蜒在巨大岩壁阴影下的灰色伤痕。冰冷的鹅卵石硌着脚底,每一步都带着亡命奔逃的仓惶。队伍沉默地行进着,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孩子们压抑的啜泣声、以及巨大牛皮水袋在老人和几个稍大孩子间轮换背负时,水液晃荡的沉闷声响。

子虚走在队伍最前方,如同沉默的磐石。他背上,那个面目焦黑、断臂处被草草包扎的紫袍俘虏,如同一块冰冷的墓碑,散发着死亡与秘密的气息。胸口的双色能量环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内腑的伤势在强行催动力量和长途奔袭下,如同被反复撕扯的伤口。他紧抿着唇,脸色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步伐却异常稳定,锐利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前方河床的走向和两侧高耸、压迫感十足的岩壁。

离开小镇废墟已有约莫三公里。在途中一个相对隐蔽的岩凹处短暂休整时,子虚用最简洁冰冷的语言,向老人和几个稍大的孩子说明了情况:追兵是名为“神谕教团”的邪教徒,目标是抓人献祭给所谓的“巨蛇之神”耶梦加德,小镇的毁灭、之前的抓捕都源于此。他们带着的这个半死不活的人,是敌人的重要头目,也是获取情报的关键。敌人随时可能追来,必须尽快远离。

绝望的阴云笼罩在每个人心头,但求生的本能支撑着他们麻木地向前移动。

“咳咳…” 子虚压下喉头的腥甜,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疲惫,头也不回地问身后的老人:“那地方,回不去了。你…还有什么办法?或者,知道什么相对安全的地方?” 他需要目标,一个能让这群老弱病残暂时喘息、获得补给、甚至可能找到离开这个世界线索的地方。

老人佝偻着背,艰难地跟上子虚的步伐。他喘着粗气,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对前路的茫然和对孩子们未来的忧虑。听到子虚的问话,他枯槁的脸上皱纹更深了,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着。

“有…有一个地方…” 老人喘息着,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微光,“是…是我年轻时…在矿上伤了腿…被赶出来后…待过一段时间的地方…一个…教会。”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段带着微光的岁月:“他们…信仰的是‘慈爱女神’…和那些邪神不一样…他们…真的会收留无家可归的人,给口饭吃,给点药治伤…尤其是…” 老人看了一眼身后那群紧紧依偎、如同惊弓之鸟的孩子,声音里多了一丝希冀,“他们…有专门的孤儿院…收留战乱、饥荒失去父母的孩子…教会里…有嬷嬷,有老师…很…很安全的地方…”

“教会?孤儿院?” 子虚眼神微动。这听起来像是这片绝望废土上罕见的绿洲。但他立刻抓住了关键:“地点?距离?”

老人脸上刚升起的一点希冀瞬间被巨大的现实压力冲淡,他苦涩地摇头:“太…太远了…在遗忘之地的边界,靠近…靠近那些开拓者老爷们说的‘大陆中心’地带…从这里…过去…少说也有…一千公里…”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仿佛在虚空中描绘着那遥不可及的距离,声音充满了无力感,“路上…路上应该会有些**绿洲**…运气好的话能找到水…但城镇…就不敢想了…很多地方都荒了…或者…被那些穿铁皮的占了…”

一千公里!

这个数字如同沉重的巨石,砸在每个人的心头。在管理者系统在线、状态完好的情况下,这或许不算什么。但现在,带着三十多个虚弱不堪、最大不过十七岁的孩子,一个老人,一个重伤濒死的俘虏,仅靠一条羽龙和有限的食物饮水,穿越这片充满未知危险、被邪教势力渗透的荒原…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队伍的气氛瞬间更加压抑,几个年幼的孩子忍不住小声哭了出来,被旁边稍大的孩子紧紧捂住嘴。

子虚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沉默地听着老人的话,冰冷的眼眸深处如同寒潭般不起波澜。一千公里…是绝境,但也是唯一可见的、带着一丝微光的希望之路。

“路线?” 子虚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丝毫动摇,“你还记得多少?”

老人努力挺直了些腰板,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最后一点责任和记忆的微光:“记得…记得一部分!从这条河床出去…要往东…穿过‘叹息裂谷’…然后…向北…沿着‘古商道’的残骸走…虽然路断了…但方向没错…避开…避开地图上标着红叉的‘死亡沼泽’…再往北…应该能到‘铁锈哨站’附近…那里…离教会就不算太远了…” 他的声音带着不确定,但眼神却异常坚定,“至少…不会完全偏离方向!老头子…拼了这条命…也会把娃儿们带到能看到教会尖顶的地方!”

“叹息裂谷…古商道…死亡沼泽…铁锈哨站…” 子虚在心中迅速记下这些关键的地名。老人的记忆是唯一的指南针。

他回头,目光扫过疲惫不堪、眼中充满恐惧却也带着一丝依赖的孩子们,扫过佝偻却努力支撑的老人,最后落在自己肩头那个昏迷的俘虏身上。胸口的双色能量环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在提醒他自身的极限。

没有选择。

只有前行。

“好。” 子虚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断所有犹豫的决绝,如同磐石砸落,“就去那里。”

他停下脚步,示意整个队伍暂停。他走到那头同样疲惫、但状态相对最好的羽龙旁,解下挂在鞍鞯一侧的行囊。里面是珍贵的羽龙肉干和小米。他拿出几块相对肥厚的肉干,用小刀快速切成小块。

“每人分一小块,就着水,边走边吃。” 子虚将肉块递给老人,声音不容置疑,“节省体力。水…严格控制。” 他又拍了拍那个巨大的牛皮水袋,冰冷的触感提醒着它的分量和有限。

他走到那个十七岁的少女面前。少女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神中还带着一丝坚韧。子虚将剩下的大部分肉干交给她:“你负责分发。看好最小的几个,别掉队。” 少女用力地点点头,接过肉干,眼中闪烁着被信任的光芒。

最后,子虚看了一眼背上昏迷的俘虏。他伸出手指,搭在对方完好的手腕上。意念微动,一丝极其微弱的幽蓝能量探入,感知着对方濒临崩溃的生命体征。他皱了皱眉,又极其谨慎地分出一缕更细微的、被幽蓝丝线牢牢约束的暗红能量,如同最危险的手术刀,小心翼翼地“清理”掉俘虏体内几处正在恶化的坏死组织,暂时遏止了暗红能量的进一步破坏。这需要他全神贯注的控制,额头的冷汗更多了。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背好俘虏,走到队伍最前方。铅灰色的天光下,他沾满血污和尘土的身影显得格外孤高而疲惫,却又像一柄永不折断的利剑。

“走。” 他吐出一个字,率先迈开脚步,踏上了这条通往千里之外渺茫希望、同时也遍布荆棘与死亡的漫长逃亡之路。

干涸的河床在脚下延伸,巨大的岩壁投下冰冷的阴影。沉默的队伍如同一条在绝境中蠕动的伤痕,背负着沉重的希望与绝望,朝着东方,朝着那未知的“叹息裂谷”,一步,一步,艰难地跋涉。风卷起尘埃,呜咽着掠过荒原,仿佛在为这支渺小而顽强的队伍送行。

铅灰色的苍穹如同浸透了墨汁的幕布,缓缓沉降,将荒原的轮廓吞噬进一片深沉的靛蓝。风,带着入夜的寒意,卷起枯草与沙砾,发出呜咽般的声响。队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在子虚的带领下,终于抵达了他选定的宿营地——一片由巨大、嶙峋的赤红色怪石组成的乱石林。

石林如同远古巨兽的骸骨,杂乱地矗立在荒原上,形成天然的、迷宫般的屏障。高大的石柱投下浓重的阴影,遮蔽了大部分天光,也隔绝了部分寒风。对于一群精疲力竭、惊魂未定的人来说,这已是难得的庇护所。

“今晚,就在这里。” 子虚的声音在渐起的暮色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没有人提出异议。孩子们几乎瘫软在地,小脸上写满了长途跋涉后的虚脱和恐惧过后的麻木。老人拄着一根捡来的枯枝,佝偻着背,大口喘着粗气,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对休息的渴望。

子虚放下背上昏迷的紫袍俘虏,将他安置在一块背风的巨石凹陷处。他目光扫过石林边缘几株早已枯死、却依旧顽强挺立的石化巨树。这些树木早已失去生命,木质坚硬如铁,寻常刀斧难伤。

他走到其中一株最粗壮的枯树下。没有拔剑。他伸出左手,掌心虚按在粗糙坚硬的树干上。意念沉入胸口旋转的双色气旋。幽蓝的丝线如同最灵巧的引信,小心翼翼地引导出一缕狂暴的暗红诅咒能量。

嗤……

轻微的腐蚀声在寂静的暮色中响起。暗红能量如同贪婪的蚀骨之蛆,精准地“啃噬”着枯树主干与几根粗壮枝桠的连接处。坚硬的石化木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酥脆。子虚手指发力一掰,咔嚓几声脆响,几根长短不一、足够粗壮的石化树枝应声而断,被他拖了回来。

没有火星四溅的劈砍,只有毁灭能量无声的侵蚀与剥离。这一幕落在几个稍大孩子眼中,让他们对这位沉默寡言的“少侠”更添了几分敬畏与恐惧。

很快,篝火在石林中央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上燃起。橘红色的火焰跳跃着,贪婪地舔舐着冰冷的石化树枝,发出噼啪的爆响,驱散着夜的寒意和心中的恐惧,带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安全感。火光映照着孩子们苍白疲惫的小脸,也映照着老人沟壑纵横、写满忧虑的面容。

巨大的牛皮水袋被小心地安置在火堆旁。子虚用找到的一个破铁罐盛满浑浊的井水,架在火上烧开。沸腾的水汽带着土腥味弥漫开来。他将之前切割好的羽龙肉干撕成细条,连同一些小米,一起投入沸腾的水中。很快,一锅混合着肉香和谷物清香的、浓稠的肉粥在铁罐里咕嘟作响。

食物的香气是此刻最好的抚慰。在子虚冰冷目光的注视下,老人和少女(十七岁的女孩主动承担了协助)小心地将肉粥分到每一个孩子捧着的、缺口的碗或木杯里。没有争抢,只有小心翼翼的吞咽和满足的叹息。滚烫的粥滑过干渴的喉咙,温暖着冰冷的肠胃,也暂时驱散了盘踞在心中的绝望阴云。子虚也分到了一碗,他沉默地喝着,补充着消耗殆尽的体力,胸口的能量环在热食的刺激下似乎也平复了些许。

饭后,疲惫如潮水般彻底淹没了这支小小的队伍。孩子们蜷缩在篝火旁相对温暖的沙地上,裹着能找到的所有破布和衣物,紧紧依偎在一起,很快便在安全和饱腹感的双重作用下沉沉睡去,发出均匀而微弱的呼吸声。老人靠在一块巨石旁,眼皮沉重地耷拉着,强撑着守了一会儿,终究抵不过疲惫和年纪,也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整个石林营地,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风的呜咽,以及……子虚那双在火光映照下依旧冰冷清醒的眼眸。

他无声地起身,动作轻捷如猫,没有惊动任何熟睡的人。他走到石林边缘,选中一块最高、视野最开阔、如同了望塔般的暗红色巨岩。手脚并用,几个起落便稳稳地站到了岩顶。

夜风骤然凛冽,吹拂着他沾满血污的银发和破烂的衣衫。他如同一尊融入夜色的雕塑,俯瞰着下方被篝火微光笼罩的营地,以及营地外无边无际、被黑暗吞噬的荒原。守夜,是他的责任。老人和孩子们需要这难得的、恢复体力的沉睡,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将他们再次拖入恐惧的深渊。他,是此刻唯一的屏障。

但守夜,并非他登上岩顶的唯一目的。

他盘膝坐下,将幻海剑所化的黑铁刀横放在膝前。冰冷的岩石触感透过单薄的衣衫传来。他闭上眼睛,意识沉入体内。

胸口的双色能量环在夜色中无声地旋转,蓝与红的光芒在衣衫下隐隐透出。一种清晰的、持续不断的增强感正从代表诅咒的暗红一侧传来。自从水之都那道双色裂缝中强行融合了这股力量,它就在缓慢而坚定地增长。并非失控的膨胀,更像是一种……沉淀与苏醒。

更让子虚在意的是随之而来的熟练感。操控这股毁灭力量时,那种如臂使指的顺畅感越来越强。这种感觉极其诡异,如同从一座无形的“图书馆”中直接“取用”了关于如何使用它的“知识”。不需要翻开书页,知识就直接烙印在意识里,仿佛这本“书”的内容本就属于他,只是被遗忘,如今正在被重新唤醒。

“图书馆…” 子虚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在探查紫袍人记忆时浮现的比喻。那暗红的能量,真的像一个存放着毁灭“知识”的宝库吗?它还能做什么?仅仅是破坏和腐蚀?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下方营地的篝火是唯一的微光,也是最好的掩护。是时候,进行更深一步的“测试”了。

夜色如墨,冰冷的星光无法穿透荒原上空厚重的铅灰云层。乱石林营地中央的篝火已化为微弱的余烬,孩子们在疲惫中沉眠,老人蜷缩在巨石旁发出均匀的鼾声。子虚盘膝坐在最高的岩顶,如同融入夜色的守望者。他胸口的双色能量环在衣衫下缓慢旋转,带来熟悉的刺痛与悸动。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朝向身前冰冷的空气。意念沉入气旋,小心翼翼地调动起那梦境能量。

嗡……

一点黯淡的、如同风中残烛的幽蓝光点在掌心前方艰难凝聚。光点颤抖着,试图向四周扩散,撕开空间的壁障。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巨大阻力瞬间传来!仿佛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试图开启的“门”上!仅仅维持这光点不灭,就让他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变得粗重,后背的衣衫被冷汗浸透——汗如雨下!果然,如同他第一次来到这片大陆时尝试打开梦境空间一样,管理者系统的空间权能在这里被压制到了极限!

“不行…仅靠梦…” 子虚眼神一厉。他不再犹豫,意念猛地转向左手!幽蓝的丝线如同最坚韧的缰绳,瞬间缠绕上左手手背那躁动不安的暗红诅咒条纹!

一股冰冷、狂暴、充满毁灭欲望的能量被强行引导、约束!暗红的光芒在他左掌心疯狂汇聚!

要不试着注入!

子虚心里想着,左手猛地按向右手前方那点艰难维持的幽蓝光点!

轰——!!!

两股截然相反、代表着秩序与混沌、空间与毁灭的终极力量,在子虚掌心前方的虚空中悍然相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却引发了更诡异的景象!

嗤啦——!!!

刺耳的、如同亿万玻璃同时被刮擦的尖锐嗡鸣瞬间爆发!幽蓝与暗红的光芒不再泾渭分明,而是如同两条狂暴的巨蟒般疯狂地缠绕、撕咬、湮灭!红蓝两色的能量电弧如同失控的闪电,在撞击点疯狂跳跃、迸射!空气中弥漫开一股臭氧和岩石被烧灼的焦糊味!

巨大的能量冲击卷起岩顶的尘埃和细小碎石,形成一股小型的、混乱的尘埃风暴!子虚猝不及防,被这夹杂着碎石的能量乱流迎面扑来!他下意识地闭紧双眼,身体微微后仰,强忍着沙尘击打在脸上的刺痛!

嗡鸣声持续了数秒,那狂暴的能量冲突似乎达到了某个临界点,又像是找到了某种诡异的平衡点。尖锐的噪音陡然降低,变成了低沉的、持续的嗡鸣。

尘埃缓缓沉降。

子虚猛地睁开眼,冰冷的瞳孔瞬间收缩!

在他面前,虚空之中,一道裂缝正静静悬浮!

但这绝非他所熟悉的、通往梦之海的、边缘流淌纯净幽蓝光芒的空间裂缝!

这是一道黑紫色的裂缝!

它比之前尝试撕开的蓝色裂缝要稳定得多,边缘不再是闪烁不定的能量流,而是如同被烧熔的玻璃般,呈现出一种深邃、粘稠、近乎凝固的暗色流光。裂缝内部并非璀璨的星空或扭曲的光影,而是一片极致的、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深邃得如同连接着宇宙的深渊,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而粘滞的气息。

子虚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成功了?但这裂缝…感觉完全不同!

他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胸口的剧痛,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食指,极其缓慢地、试探性地朝着那道黑紫色的裂缝边缘探去。

指尖触及裂缝边缘那粘稠的暗色流光。

触感…极其诡异!

不同于梦境裂缝那种如同伸进“混着空气的水”中的、带着轻微阻力和流动感的体验。指尖传来的感觉,更像是**强行插入了某种粘稠、冰冷、充满阻力的胶质之中!一种被紧紧包裹、被四面八方挤压的“拥挤感”清晰地传递到神经末梢!仿佛裂缝内部的空间密度高得惊人!

他继续将手指缓缓探入那深邃的黑暗内部。

里面…空无一物。

没有物质,没有方向感。

和梦境裂缝一样,似乎没有重力的存在,手指悬浮其中,感受不到任何牵引。

但这“拥挤感”从何而来?

为了探查,子虚尝试着将一丝梦境能量,顺着探入裂缝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注入进去。

反馈瞬间传来!

能量注入的过程…极其缓慢!

仿佛在粘稠的糖浆中艰难地推动一枚细针!意念下达了指令,能量的流动却如同被无形的泥沼层层阻滞,传导速度远低于外界!

“阻力…空间密度?” 子虚皱眉。他立刻加强了意念,加大了能量的输出!

然而,反馈依旧!

能量注入的速度虽然随着输出加大而有所提升,但那种被严重迟滞、被无形之力拖拽的感觉依然存在!比例似乎并没有太大改变!

“不是密度问题…” 子虚心中飞速思索。阻力恒定…传导迟滞…这种感觉…

一个大胆的、令人心跳加速的猜测瞬间占据了他的脑海!

“时间…是时间的流动!”

他立刻尝试将注入裂缝的那缕能量收回。

果然!

收回的过程同样充满了迟钝感!意念下达了收回指令,但那缕能量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小虫,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从裂缝的“粘稠”中挣脱出来,回到他的指尖!速度…与注入时感受到的迟滞感惊人地一致!

子虚屏住呼吸,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他集中全部精神,以自身对能量流动速度的精确感知为标尺,同时默数着自己的心跳(作为外部时间基准),开始进行最基础的测算。

注入一缕标准单位的能量,意念计数心跳。

收回同样一缕能量,再次计数心跳。

心跳计数…相差巨大!

在裂缝内部完成一次注入和收回循环所耗费的“意念时间”(内部主观感受),远远短于外界实际流逝的心跳次数(外部客观时间)!

子虚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精光!他反复测试了数次,结果稳定!

“里面的时间流动…变慢了!” 他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因巨大发现而产生的震颤,“而且…比例大约是…”

他迅速心算:

外部心跳计数(客观时间流逝):约60次(一分钟)

内部完成能量循环的“意念耗时”(主观感受时间):约相当于外部10次心跳(10秒)

“里面十分钟…相当于外面一小时?!” 子虚被自己计算出的结果震撼了!六倍的时间差!

这简直是绝境中的意外惊喜!是比任何武器、任何补给都更珍贵的发现!

子虚看着眼前静静悬浮、散发着深邃黑紫色幽光的裂缝,又低头看了看下方篝火余烬旁沉睡的孩子们和老人,最后目光落在自己胸口那缓慢旋转的双色气旋上。冰冷疲惫的眼眸深处,第一次燃起了一簇名为“希望”的、微弱却真实的火焰。

这来自毁灭与诅咒的力量,在带来痛苦和追杀的同时,竟也撕开了一道通往“时间”的裂缝。前路依旧凶险莫测,但至少,他们手中多了一张意想不到的底牌。

乱石林在浓墨般的夜色中沉寂,铅灰色云层压得极低,连碎钻般的星光都被吞噬殆尽。下方营地中央的篝火早已褪去烈焰,只剩几点暗红的余烬在夜风里明灭不定,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呼吸。孩子们蜷缩在铺着干草的岩缝深处,被疲惫拖入无梦的沉睡。巨石旁的老者裹紧破旧的毯子,发出均匀而沉重的鼾声,皱纹里刻满了长途奔波的沧桑。

子虚独自盘踞在最高处一块风蚀的岩柱顶端,身影几乎与嶙峋的怪石融为一体。粗粝的石面透过单薄的衣衫传来刺骨的冰凉,但他胸膛深处缓慢旋转的幽蓝与暗红双色能量环,正释放着更尖锐的、熟悉的灼痛与悸动,像两颗互相撕咬的星辰。他刚刚关闭了全新的裂缝,肩头与膝侧的紫色裂痕如同合拢的伤口般悄然隐没。就在他背靠冰冷的岩石,试图让紧绷的神经在夜风中松懈片刻时—

悉索。

极其轻微的摩擦声,来自下方岩壁。子虚的瞳孔骤然收缩,所有疲惫瞬间蒸发,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右手无声地滑向腰间的黑铁刀柄。他像融入阴影的石像,只有耳廓捕捉着风中细微的攀爬声。一只沾着尘土的手,摸索着探上了他所在的岩台边缘,指节用力到发白。紧接着,一个身影有些笨拙地翻爬了上来,带落几颗碎石滚入深渊。

看清来人,子虚绷紧的肌肉悄然松弛,重新靠回岩石。爬上来的正是那个总是默默跟在老人身边帮忙的少女。她显然不习惯攀爬如此陡峭的岩壁,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单薄的肩膀在微凉的夜风里轻轻颤抖,几缕汗湿的黑发贴在光洁的额角。

“这么晚了,”子虚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比夜风更沉静几分,听不出情绪,“为什么不睡?”

少女——烟华——又急促地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平复呼吸。她抬起头,那双在昏暗光线下依然明亮的眼睛看向子虚,带着一丝年轻人特有的坦率和好奇:“大哥,”她开口,声音因为喘息还有些不稳,“我…我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呢。”她顿了顿,鼓起勇气,“能告诉我吗?”

子虚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星光吝啬,只勾勒出她年轻而模糊的轮廓。短暂的沉默里,只有风穿过石林的呜咽。他似乎在衡量着什么,又或许只是单纯地在记忆里翻找那个几乎被遗忘的称呼。最终,他开口,吐出两个字,简洁得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子虚。”

“子…虚…”烟华在唇齿间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一遍,两遍,三遍。仿佛要用舌尖记住这陌生的音节。她的嘴角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带着点羞涩的肯定:“这名字…真好听。” 她往前挪了挪,离岩台边缘远了些,也学着子虚的样子靠坐在冰冷的岩石上,侧头看他,“那我也把我的名字告诉你吧!我叫烟华。”她补充道,语气里带着点分享秘密般的轻快,“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开拓者!”

子虚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或许是一个被夜色稀释得几乎看不见的笑容。“开拓者?”他的目光投向远方沉沉的黑暗,“那需要足够的力量和运气。”

烟华脸上的光彩稍稍黯淡,她顺着子虚的目光也望向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那…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睡在下面呢?岩缝里…总比这石头顶上暖和些。”

“你们,”子虚的声音很平淡,却像脚下的岩石一样不容置疑,“一个老人,一群孩子。”他微微偏过头,视线扫过下方沉睡的营地,“我要是睡了,就没人能守夜了。”

烟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一股沉甸甸的感觉压在心头,那是她这个年纪还无法完全理解的、关于守护与牺牲的重量。篝火余烬的最后一点红光在她眼中跳跃、熄灭。夜风更冷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风声在石林间游荡,发出空洞的叹息。

“烟华。”子虚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仰起头,目光穿透那令人窒息的铅灰色云层,投向那轮悬于天穹中央的、散发着奇异光芒的天体。那并非记忆中皎洁的银盘,而是一轮巨大的、散发着不祥而瑰丽的幽绿色光晕的月亮。绿光如同实质的薄纱,流淌在云层边缘,将整个荒原浸染成一片诡谲的暗绿色泽。“我…属于这个世界的闯入者。”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疏离感,指向那轮妖异的绿月,“所以,问你个问题。”他顿了顿,侧目看向身边的少女,眼中是真切的困惑,“你们这个月亮…难道一直都是这种颜色的吗?”

烟华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问题。她愣了一下,顺着子虚的视线也望向那轮巨大的绿月,脸上露出一种近乎天真的、看待常识的表情。“啊?这个啊?”她眨了眨眼,仿佛在确认子虚是不是在开玩笑,随即才反应过来,带着点“原来你不知道”的了然,轻松地解释道:“当然不是一直啦!它会变的!春天是柔和的银色,夏天是暖金色,秋天是像熟透果子一样的橘红,冬天嘛…”她想了想,“有时候是冰蓝色,有时候就像现在这样,是深沉的绿色。我们这里的人,都是看月亮的颜色来分辨季节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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