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的呼吸一滞，眼前那道黑瞳影像还在晃动，耳边萧沉月的声音却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猛地咬了下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散开，神识才彻底稳住。
锁链还在震，但并蒂莲的纹路已经不再闪烁，蓝红两色缠绕着螺旋锁身，像是某种活物在缓缓爬行。狼妖九颗头颅剧烈抽搐，中央那颗额心铁牌裂得更深，黑气从缝隙里往外冒，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挤出来。
“刚才那不是幻觉。”楚昭盯着锁链末端，手指无意识摩挲扳指，“她根本不在这儿，可她的声音……怎么进来的？”
他没时间细想，抬手将体内残存的龙魂之力全压进墨玉扳指。一道温润灵流顺着经脉涌出，注入锁链根部。刹那间，并蒂莲能量稳定下来，锁链表面浮现出一层薄如蝉翼的光膜，像是给记忆通道加了层护罩。
眼前景象猛地一转。
紫宸殿内，烛火未熄。龙椅上的男人披着玄金长袍，面容刚毅，眼神却透着疲惫。他手中握着一枚通体漆黑、边缘泛金的玉玺，正缓缓将其按向自己胸口。
地面有血痕，蜿蜒如蛇。
下一瞬，玉玺嵌入胸膛，男人浑身剧颤，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像活虫般蠕动。他的眼睛突然睁开——全黑，无光，和刚才影像里的一模一样。
“我以帝躯为牢，封你三百年。”男人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若你敢破封，天下必乱。”
殿外风起，卷来一声低笑：“三百年？不过弹指一瞬。”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锁链嗡鸣加剧，楚昭只觉得脑仁一胀，像是被人拿锥子捅了一下太阳穴。他立刻切断灵力输出，后退半步，冷汗顺着额角滑下。
“原来不是寄生……是自愿的？”他低声自语，“皇帝自己把那东西塞进身体里的？”
正想着，狼妖猛然抬头，九张嘴同时张开，喉咙深处滚出古老音节。地面裂缝中血光暴涨，九枚符文再度浮现，比之前更加凝实，排列成环，缓缓旋转。
楚昭瞳孔一缩——这阵法和边关血锈之地的残留痕迹完全一致，只是规模小得多。显然，这家伙体内也被人动过手脚，种下了某种禁制。
“想找死是吧？”他冷笑，右手一翻，掌心多了块指甲盖大小的残片。黑底金边，边缘呈锯齿状，正是昨夜签到抽到的那枚“传国玉玺碎片”。
他将残片贴在锁链末端，并蒂莲能量顺势缠绕而上。两者接触瞬间，残片微微发烫，投射出一段模糊文字：
“帝心非器，惟德可承。”
楚昭心头一跳。这不是《帝王经》里失传的开篇句吗？据说整部经书讲的就是“何以为帝”，可现存版本都缺了前两卷。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狼妖突然暴起，中央头颅喷出一道漆黑光柱，直冲机甲核心。其余八首齐声低吼，头顶浮现出由星点构成的虚影——九颗狼首环绕一颗主星，赫然是传说中的“贪狼星阵”。
“想献祭自己换力量？”楚昭猛踩地面，机甲侧滑十米，堪堪避过光柱。余波扫过身后岩壁，整面石头瞬间化作粉末。
他正要反击，眼角忽然瞥见残片上的文字开始扭曲，仿佛被什么力量拉扯着变形。再一看锁链，并蒂莲纹路竟在缓慢褪色，像是能量被抽走了。
“不对劲。”他立刻伸手去收残片。
就在这时，一道银光破空而来。
剑气如刀，精准切过狼妖中央头颅的脖颈。头颅飞起，还未落地，又被第二道剑气劈成两半，炸成灰烬。其余八首因主识断裂，动作瞬间僵住。
楚昭抬头，萧沉月落在三丈外，银发微扬，眉心剑痕泛着淡淡红光。她没说话，只是朝他点了下头。
“来得挺准时。”楚昭松了口气，收起残片，“再晚一秒，这家伙怕是要把自己炸成烟花。”
他刚说完，最后一颗狼妖头颅突然咧嘴笑了，嘴角几乎撕到耳根。
“你以为赢了吗？”那声音像是从地底钻出来的，混杂着金属摩擦的刺耳感，“当玉玺重聚时……”
话没说完，萧沉月手腕一抖，剑气横斩，最后一颗头颅应声落地，砸进焦土，溅起一圈黑灰。
风停了。
楚昭站在原地，盯着那堆灰烬，半天没动。刚才那一笑太怪，不像是临死反扑，倒像是……完成任务后的解脱。
“你听见他说什么了吗？”他问。
萧沉月收剑入鞘，点头：“重聚。后面没了。”
“玉玺重聚？”楚昭摸了摸扳指，里面还存着那块残片，“我昨天抽到这块的时候，系统提示说‘此物与帝王命格共鸣’，我还当是废话。”
萧沉月走近几步，目光落在他手上：“你用它连上了狼妖的记忆？”
“嗯。而且我发现，”他顿了顿，“那玉玺裂开的位置，和这块残片的边缘，完全对得上。就像拼图。”
萧沉月眉头微蹙：“也就是说，你手里的不是随便一块碎片，而是原本就属于那枚被封印的传国玉玺？”
“不止。”楚昭苦笑，“我还看到了皇帝主动把那东西塞进胸口的画面。他不是受害者，是自愿当容器的。”
两人沉默片刻。
远处号角声又响了一次，比之前更近。
“这里不能久留。”萧沉月环顾四周，“蛮军主力快到了，我们得撤。”
楚昭点点头，弯腰捡起地上那枚碎裂的星形铁牌。铁牌断口处有细微刻痕，像是某种编码。他随手塞进衣袖，转身准备召唤机甲。
可就在他抬脚的瞬间，指尖忽然传来一阵灼热。
是那块玉玺残片。
他急忙掏出一看，残片表面竟浮现出一行极细的小字，像是用血写成的：
“北地藏钥，南门守印，西渊埋骨，东宫无人。”
字迹一闪即逝。
楚昭愣住。
“怎么了？”萧沉月察觉异样。
“这玩意儿……会变。”他盯着残片，“刚才突然跳出四句话，说什么北地南门的。”
萧沉月凑近看了一眼，摇头：“没见过这种现象。但‘东宫无人’这句……不太吉利。”
“哪句都挺不吉利。”楚昭把残片收回扳指空间，皱眉，“关键是，它为什么现在才显示？是因为刚才连了狼妖的记忆？还是因为……”
他话没说完，手腕突然一紧。
低头一看，竟是那两条灵能锁链不知何时缠上了他的手臂。锁链上的并蒂莲纹路重新亮起，蓝红交织，温度越来越高。
“靠，反噬？”他试图挣脱，却发现锁链越缠越紧，像是要把他往某个方向拉。
萧沉月立刻出手，剑气斩向锁链，可剑锋触及瞬间竟被弹开，仿佛撞上了无形屏障。
“别砍！”楚昭喊住她，“这锁链认我，但它现在……不受控了！”
话音未落，锁链猛地一拽，他整个人向前踉跄一步，膝盖重重磕在地上。与此同时，脑海中轰然炸开一幅新画面——
雪夜，城楼，一个身穿黑袍的身影跪在血泊中，双手捧着半块玉玺，仰头望天。
“臣……等您回来。”
画面消失。
楚昭喘着粗气抬起头，发现萧沉月正扶着他肩膀，眼神罕见地有些慌。
“又看到什么了？”她问。
他张了张嘴，还没回答，远处荒原尽头，一道烟尘冲天而起。
蛮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