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迹蠕动的瞬间，楚昭就察觉不对。
那滩红得发暗的东西贴着地面电路纹路爬行，像有脑子似的绕开破损的接线盒，直奔祭坛底座。他瞳孔一缩，右手指尖还渗着血，墨玉扳指却已微微发烫——系统在预警。
“别碰它。”他低喝，一把拽住萧沉月手腕。
她没挣扎，剑意却悄然绷紧，眉心那道朱砂痕泛起微光。刚才007消失前的话还在耳边回荡，谁都不是你的……可眼下这摊血，分明是冲着数据核心去的。
就在血珠即将触碰到祭坛基座的一瞬，四面岩壁突然裂开数十道缝隙。脚步声整齐划一，三百名身穿儒袍的读书人鱼贯而出，站定成环形阵列，眼神空洞如死水。
高台上，独孤绝负手而立，手里捏着半卷残破经书，嘴角扬起：“楚昭，你救得了小满，救得了这些残魂，可你能救人心吗？”
话音未落，三百人齐声开口。
诵的是《伪善心经》，声浪却不像人声，倒像是无数铁链在石板上拖行，刺得耳膜生疼。音波凝成实质，赤红色锁链从虚空中抽出，缠向楚昭四肢百骸，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
他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脑门，神智一清。左臂旧伤又开始抽痛，皮肤底下那层黑气像是活物般往肩膀蔓延。但他没退，反而往前踏了一步，右手小指狠狠按进墨玉扳指。
蓝光一闪。
【签到成功：功德炼魂】
系统提示刚落，一股温润却不容抗拒的力量自识海涌出。不是狂暴的龙魂之力，也不是冰冷的机甲能量，而是带着某种古老秩序感的金色暖流。
楚昭闭眼，深吸一口气，将体内残存的百年功德之力尽数引至丹田。再睁眼时，眸中已有金光流转。
“想锁我？”他冷笑，“那就看看——是谁锁谁。”
天灵盖猛然一震，三百道金光如箭矢冲天而起，精准落下，每一根都套住一名读书人的脖颈与手腕，将他们当场捆成悬空的“人茧”。经文声戛然而止，场面诡异安静。
独孤绝站在高台，脸色不变，反倒鼓了两下掌：“不错，竟能反向炼化音律锁链。可你真以为，这只是困人之术？”
萧沉月没理他，指尖轻点一名被捆住的读书人额头。那人身体剧烈一颤，眉心浮现出一枚细小黑符，形状扭曲，像是一只蜷缩的虫。
“这不是普通符咒。”她声音冷了下来，“是‘心经种子’，种在灵魂里的毒芽。等它成熟，会自爆，污染整座城池的气运。”
楚昭盯着那枚符文，忽然想起赛博佛寺里了尘说过的一句话——以德度恶，非以力镇。
他不再犹豫，引导功德金光缓缓渗入那名读书人眉心。金光如细雨，温柔却不容拒绝地包裹住黑符。
刹那间，符文剧烈震颤，发出刺耳嗡鸣，仿佛有意识在尖叫反抗。可楚昭早有准备，龙魂纹路顺着经脉爆发，暗金能量与功德交融，形成螺旋钻头般的力道，逆向刺入种子核心。
“你想吞噬我？”他低笑，“不如试试——谁炼化谁。”
一声闷响，黑符崩裂，化作灰烬飘散。
连锁反应立刻触发，所有被捆住的读书人同时闷哼，眉心黑符逐一炸裂，碎屑如烟尘般消散。三百具“人茧”松脱落地，一个个瘫坐在地，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有个年轻书生抬头看向楚昭，嘴唇哆嗦：“我……我记得……我本来是要去御史台告发贪官的……怎么……怎么会在这里念那种经？”
楚昭没回答，目光却冷了下来。
他弯腰捡起一片残留的黑符碎片，转身走向那滩还未完全融入祭坛的血迹，抬手一弹。
碎片刚触到血面，那团红褐色液体竟猛地收缩，像活物般避开，边缘还泛起一圈涟漪。
“果然。”他冷笑，“连血都是假的。”
独孤绝在高台上大笑起来，衣袖翻飞，手中经书燃起幽蓝火焰：“楚昭，你聪明，可你太信‘真实’了。这些人本是义士，可只要让他们‘相信’自己是伪君子，他们就成了。人心，比血肉更好操控。”
“所以你的道，就是把好人变成恶人的替罪羊？”楚昭抹了把嘴角不知何时溢出的血痕，语气平静得吓人。
“替罪羊？”独孤绝摇头，“不，他们是养料。每一份被扭曲的信念，都会化作我的修为。你以为你在救人？其实你只是在帮我筛选最优质的‘材料’。”
话音未落，他身影一晃，竟凭空消失。
下一瞬，一股阴风扑面而来。楚昭本能侧身，一道赤色音刃擦着他脸颊掠过，削断几缕碎发。
抬头一看，独孤绝已出现在祭坛正上方，脚踩虚空，手中火焰经书缓缓展开，三百名虚弱的读书人竟再次站起，动作僵硬，口中再度传出断续经文。
“这次，我不用他们攻击你。”他俯视着楚昭，眼中闪过一丝病态快意，“我让他们——攻击你自己。”
楚昭心头一跳。
还没反应过来，体内功德之力竟突然紊乱。那些刚刚净化过的金光，竟有一丝开始逆流，朝着他的识海冲去。
“你做了什么？”萧沉月一步挡在他身前，剑意凝聚成网，护住两人周身。
“我没做什么。”独孤绝微笑，“我只是让‘心经种子’换了个宿主——你以为净化的是他们？其实，是你在吸收他们的‘恶念残留’。现在，那些被压抑的贪婪、嫉妒、背叛，全在你体内发酵。”
楚昭呼吸一滞。
确实，他能感觉到，丹田处的功德之力不再纯净，夹杂着一丝丝阴冷气息，像是有人在他脑子里低语：你救不了任何人，你只是个冒牌货，连穿越都是被安排好的……
他猛地掐住自己手臂，疼痛让他清醒几分。
“演得挺像。”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可你忘了——我每天都在不同地方签到。昨儿在赛博佛寺听和尚念经，今早在钢铁坟场看机械尸解剖，昨晚还在浮空岛吃烧烤。你说我信不信‘人心可塑’？”
他顿了顿，抬手拍了拍胸口：“但我信一点——老子剧本自己写。”
话音落，墨玉扳指骤然升温，一道新的金光自天灵冲出，不再是细丝，而是一条粗壮锁链，直接缠上他自己头顶。
“功德炼魂，第一炼——炼己！”
金链缠身，楚昭整个人被裹成一个发光的茧。外界声音瞬间远去，只剩下体内两种力量的激烈碰撞。
萧沉月站在外面，剑尖微颤。她能感觉到，那团金茧正在剧烈波动，时而膨胀，时而收缩，仿佛里面的人正在经历某种生死蜕变。
足足三息后，金光骤然炸开。
楚昭站直身体，气息平稳，左臂黑气竟退了半寸。他低头看了看掌心，那摊假血迹正悄悄凝成一个微小的“独”字，旋即溃散。
他笑了。
“原来你才是那个，一直被炼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