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玛丽·都铎和查尔斯·布兰登返回英格兰,法兰西的宫廷中迎来了一阵新的风气。
一个新的时代,属于弗朗索瓦国王的时代。
玛丽·都铎德再婚仍然是宫廷里讨论的焦点,但最近大家都被另一件事给吸引走了目光。
玛丽·博林,玛丽·都铎的陪嫁女官,一个在法兰西宫廷里声名狼藉的贵族小姐。
不同于妹妹安妮·博林获得了已经是王后的克洛德·德·瓦卢瓦的喜爱,玛丽因为和国王的风流韵事而在法兰西宫廷里声名狼藉。
在路易十二去世和玛丽·都铎再婚德这段时间里,玛丽敏感的发现自己怀孕了,是国王弗朗索瓦的孩子,她惊恐万分,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还是个没有结婚的贵族少女,虽然她已经是弗朗索瓦的情妇,但是对于怀孕玛丽还是非常抗拒的。
因为她这个孩子不论是男是女,都只会是个私生子,不论他的父亲是谁。
玛丽在察觉到怀孕的那一刻就已经非常崩溃,但一想到,玛丽·都铎马上就要返回英格兰,自己也可以跟着返回英格兰,玛丽的心情就内心有那么紧张。
可玛丽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在她自以为自己可以永远守住这个秘密,带着这个孩子平安返回英格兰的时候,却有人先她一步把这个消息告知了弗朗索瓦。
在一次为庆祝弗朗索瓦登上王位的马上长矛比武中,玛丽正侍奉在弗朗索瓦的母亲,萨福依的露易丝王太后身边时,突然有侍女来告知她,国王召她见面。
玛丽当时只以为是一场普通的见面,却不曾想到竟会是父亲和国王对她的逼问现场。
马上长矛比武的欢呼声像浪潮般涌进枫丹白露宫的回廊,铁甲碰撞的脆响、观众的喝彩声混着马蹄踏地的沉闷震动,织成弗朗索瓦一世登基后最热闹的图景。玛丽·博林垂手侍立在萨福依的露易丝王太后身后,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裙摆上的金线花纹——方才侍女来传国王口谕时,她瞥见王太后眼底掠过一丝微妙的笑意,那笑意像细小的冰刺,让她莫名心慌。
她跟着侍卫穿过喧闹的人群,比武场的阳光渐渐被回廊的阴影吞没。脚下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映出她苍白的脸,鬓边那朵弗朗索瓦送的红玫瑰,此刻倒像沾了血的印记。直到被领进那间熟悉的书房,门“咔嗒”一声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玛丽才看见书桌后坐着的不仅有弗朗索瓦,还有她的父亲——托马斯·博林。
托马斯·博林穿着一身深紫色天鹅绒礼服,胸前别着家族纹章,脸色却比礼服的颜色还要阴沉。他看见玛丽进来,没有像往常那样露出温和的笑容,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里的失望与不耐,像重锤砸在玛丽心上。
弗朗索瓦则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没有了往日的温情,只剩审视与压迫。
“陛下,父亲,您找我……”玛丽的声音刚出口,就被托马斯·博林的咳嗽声打断。他向前倾了倾身,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玛丽,陛下已经都告诉我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瞒着家族做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事!”
“我……”玛丽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下意识地捂住小腹,后退了一步,“父亲,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来想……想跟着玛丽公主回英格兰,找机会处理……”
“处理?”弗朗索瓦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得像淬了冰,“处理掉我弗朗索瓦的孩子?”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玛丽,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你以为你能带着我的孩子离开法兰西?带着博林家族的耻辱逃回英格兰?”
玛丽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抓住托马斯·博林的衣角,声音哽咽:“父亲,求您救救我,我不想留在这里,我想回英格兰,我想回家……”
可托马斯·博林却猛地抽回了衣角,他避开女儿的目光,转向弗朗索瓦,语气带着讨好的谦卑:“陛下,小女年少无知,冲撞了您,还请陛下恕罪。博林家族向来忠于法兰西王室,绝不敢让这等事损害陛下的声誉。您放心,我已经决定了,让玛丽留在法兰西,好好安胎,绝不让她再惹出任何麻烦。”
“父亲!”玛丽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他,泪水模糊了视线,“您怎么能这么说?您忘了母亲还在英格兰等我吗?您忘了我们博林家族的荣誉吗?”
“荣誉?”托马斯·博林终于看向她,眼神里满是冰冷的算计,“留在陛下身边,为陛下生下子嗣,这才是博林家族的荣誉!你以为回英格兰就能保住荣誉?一个未婚先孕、声名狼藉的贵族小姐,哪个英格兰贵族会要你?留在法兰西,至少还有陛下的庇护,至少能让博林家族在法兰西站稳脚跟!”
玛丽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她看着眼前熟悉的父亲,忽然觉得无比陌。她一直以为父亲是疼爱她的,是会为她遮风挡雨的,却没想到在家族利益面前,她不过是一枚可以随意牺牲的棋子。她想反驳,想嘶吼,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弗朗索瓦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托马斯爵士说得对,玛丽,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从今天起,你就住在枫丹白露宫西侧的小楼里,那里会有人照顾你的饮食起居,确保你和孩子的安全。”他顿了顿,补充道,“为了让你安心,我已经让人把安妮·博林留下来了,让她陪在你身边,照顾你安胎。”
“安妮?”玛丽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又瞬间被绝望取代。她知道妹妹安妮的野心,知道安妮一直渴望在法兰西宫廷崭露头角,如今弗朗索瓦让安妮留下来照顾她,究竟是出于“好意”,还是想让安妮监视她?恐怕后者居多吧。
果然,没过多久,安妮·博林就被领进了书房。她穿着一身精致的蓝色礼服,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对着弗朗索瓦和托马斯·博林屈膝行礼,眼神却在掠过玛丽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陛下,父亲,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姐姐,让她安心养胎,不辜负陛下和父亲的期望。”
玛丽看着妹妹虚伪的笑容,只觉得一阵恶心
。她缓缓从地上站起来,踉跄了几步,扶住了旁边的书架。
书房里的烛火跳动着,将所有人的影子映在墙上,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恶魔。
她看着弗朗索瓦冷漠的脸,看着父亲算计的眼,看着妹妹得意的笑,忽然觉得自己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这张由权力、利益和耻辱织成的网。
侍卫将玛丽送到枫丹白露宫西侧的小楼时,夕阳正缓缓落下,金色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却照不进玛丽冰冷的心底。房间里的陈设很精致,柔软的地毯、华丽的床幔、梳妆台上摆满了名贵的珠宝首饰,可在玛丽看来,这不过是一个华丽的囚笼。
安妮·博林跟在她身后,一边打量着房间,一边笑着说:“姐姐,陛下待你真好,这么漂亮的房间,还有这么多贵重的东西,你该知足了。”
玛丽没有理她,径直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空。
远处的比武场已经没有了欢呼声,只剩下寂静的夜色。她抬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那里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可这个生命带给她的不是喜悦,而是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她想起自己曾经的梦想,想起在英格兰时,母亲曾说要为她找一个温柔体贴的贵族丈夫,让她过上幸福安稳的生活那时的她,还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以为自己会像其他贵族小姐一样,嫁人生子,相夫教子,平淡却幸福可如今,她却成了法兰西国王的情妇,怀着一个私生子,被囚禁在这座华丽的宫殿里,连自由都成了奢望。
她想过反抗,想过逃离,可她知道,这不过是徒劳弗朗索瓦掌握着她的命运,父亲为了家族利益不会帮她,妹妹更是巴不得她永远被困在这里。她就像一只断了翅膀的鸟,只能在这个囚笼里苦苦挣扎,看不到任何希望。
夜深了,安妮·博林已经睡下,房间里只剩下玛丽一个人。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中的女人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活泼与灵动。她拿起梳妆台上的一支珍珠发箍,那是弗朗索瓦送给她的,曾经她还很喜欢,可现在看来,却像一个耻辱的标记。
她轻轻抚摸着发箍上的珍珠,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是继续做弗朗索瓦没名没份的情妇,一辈子被困在这座宫殿里,看着自己的孩子成为一个没有父亲承认的私生子?还是有一天,弗朗索瓦厌倦了她,把她像垃圾一样丢掉,让她带着孩子在世人的唾弃中苟延残喘?
她也想过,如果自己能回到英格兰,会不会有贵族愿意娶她?可她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一个未婚先孕、声名狼藉的女人,哪个贵族会愿意娶她?就算有人愿意,也不过是看中了博林家族的地位,或者是想利用她与法兰西国王的关系。那样的婚姻,又怎么会幸福?
玛丽放下发箍,趴在梳妆台上,失声痛哭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命运要对她如此残酷。她只是一个渴望幸福的女人,却被卷入了权力的旋涡,成为了牺牲品。她绝望地想着,或许从她踏入法兰西宫廷的那一刻起,她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无论她怎么挣扎,都逃不出这无尽的深渊。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照亮了玛丽的泪水。她就这样哭了很久,直到哭声渐渐沙哑,直到疲惫淹没了她。她缓缓站起身,走到床边,躺了下来。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英格兰的田野,看到了母亲温柔的笑容,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幸福。可那只是一场梦,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她知道,从明天起,她还要继续在这个囚笼里生活,还要继续面对那些冰冷的目光和虚伪的笑容。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她只知道,她的未来,一片黑暗,没有任何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