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我的小七啊——！”
妈妈带着哭腔的怒吼炸开，她手里的铁锅“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爸爸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猛地向前迈了一大步，那条植物共生的腿踩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他看着我怀里，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视频里，哥哥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我这边，脸色惨白。
萧烬的投影剧烈地闪烁起来，雪花噪点密密麻麻，几乎要覆盖掉他整个形象，檀香的气息变得极其紊乱，时浓时淡。
他伸出手，似乎想碰碰小七，但那手抖得厉害，最终只是徒劳地穿过了小七冰凉的身体。
我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是死死地、紧紧地抱着怀里那团冰冷的小身体，好像这样就能把它捂热一样。
仓库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一种让人窒息的死寂。
说来也怪，就在小七身上的蓝光彻底熄灭的那一刻，周围那些让人发疯的动静，突然就停了。
像退潮一样。
墙上融蜡似的扭曲痕迹“嗖”地缩了回去，变回原本冷硬的水泥墙。
那个张着大嘴的货架也恢复了原样，就是木头杆子上多了几道新鲜的裂纹。
脑子里所有乱钻的杂音低语，也跟着消失了，只剩下我们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仓库还是那个仓库，就是更乱了，地上散着妈妈刚才掉落的铁锅，还有小七抓挠留下的白痕。
黑暗倒是没完全散去，但那股子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无形东西，好像暂时退开了，躲在阴影里窥伺着。
“走……走了？”
妈妈哑着嗓子问，眼睛还红着，死死盯着我怀里。
爸爸没说话，他的共生腿动了动，藤蔓缓慢缠绕着，他走过来，蹲下，伸出粗糙的大手，轻轻放在小七一动不动的背上。
他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然后又慢慢松开。
“能量读数……归零了。”
视频里，哥哥的声音干涩，他颓然地靠在椅背上，手里拿着个巴掌大的屏幕闪着微弱红光的小仪器。
“生命体征……完全探测不到。普通的办法……没用了。”
他摘下眼镜，用力揉了揉眼睛。
我不信。
我把它抱得更紧，用手去捂它的爪子，搓它的耳朵。
平时这里最暖和了，现在却冰得吓人。我甚至能感觉到它小小的骨头硌着我的手心，那么脆又硬，没有一点活气。
“小七？小七你醒醒……”
我低声叫它，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你看看我啊……”
它闭着眼睛，安安静静的，像睡着了。
就在这时，旁边月球猫的全息影像又闪动起来，比之前更不稳定，画面一跳一跳的。
里面的大胖猫看着我们，尤其是看着我怀里的小七，它抬起爪子，先是指了指小七，然后又用力指向仓库顶棚——指向那片布满混乱星辰的夜空。
它的嘴巴一张一合，影像杂音很大，断断续续传来几个模糊的音节：
“核……心……星……尘……灵……修……复……”
话音刚落，唰的一下，月球猫的影像彻底消失了，连同那个发光卷轴也不见了。
仓库里唯一稳定的光源没了，只剩下手机屏幕发出的光和……
是星尘灵。
它一直静静漂浮在角落里，此刻缓缓移动过来，停在小七的身体上方。
它那星光水母般的身躯散发出一种柔和又带着悲伤意味的微光，轻轻笼罩着小七。
一种带着叹息的意识流涌入我们脑海。
【勇敢的守护者……它的核心……已经碎裂。寻常的能量……无法重聚。需要……更高阶的……源自宇宙记忆深处的……纯净能量……才能唤醒。】
更高阶的宇宙能量？宇宙记忆深处？
这话听起来简直遥远得让人心里发慌。
可妈妈一下子抓住重点：“上哪儿找这种能量？你说清楚！”
爸爸抬起头，目光从星尘灵身上移开，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那条共生腿的藤蔓收紧了些。
哥哥在视频那头猛地坐直了身体：“需要特定坐标或者能量源特征吗？我这边或许能尝试进行广谱扫描匹配……”
萧烬的投影逐渐凝实，他靠近我，目光沉痛地看着小七，然后转向星尘灵：“请指引我们方向。”
我心里堵得厉害，又酸又胀。
小七是为了保护大家，保护苗圃才……我不能让它就这么没了。绝对不行！
这股强烈的念头，混杂着撕心裂肺的悲伤，还有无论如何都要救回它的决心，在我心里翻腾、燃烧。
奇怪的是，这么一来，我非但没崩溃，反而感觉周围的空间好像稳固了一点！
这是一种感觉。
之前被攻击后残留的隐隐不安和晃动感，被一种更加坚韧的东西给压住了。
异空间那边传来的波动也平稳了许多，不再是那种濒临破碎的惊惶。
萧烬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他有些讶异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他尝试着，再次伸手去触碰小七。
这一次，他的指尖没有直接穿过去！
他的手指轻轻地落在了小七冰凉的后背上，停留了比之前长了不少的时间，然后才又开始变得透明。
他抬起眼，眼中有着深深的哀伤：
“我的存在，似乎也因为小七的牺牲和你们此刻强烈的心念……变得更稳定了。”
我抱紧小七，抬起头，眼睛又干又涩，但目光死死盯住星尘灵。
“告诉我！”
我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到底该怎么救它？去哪里找这种能量？无论多远多难，我都要去！”
星尘灵的光芒温柔地闪烁着，没有立刻回答。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下了很久的烦人酸雨，居然停了。
但一种从宇宙深处渗出来的寒意，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透过仓库的缝隙，钻进人的骨头缝里。
仓库里安安静静，小七冰冷的身体沉甸甸地压在我手臂上，也沉甸甸地压在我们每个人心上。
我抱着小七，胳膊早就麻了，可我不敢动。
它以前那么暖和，喜欢蜷在我怀里打呼噜，现在却像块冰，怎么捂都捂不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