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刚漫过玻璃窗,宴晚正对着设计稿做最后一笔调整,工作室的玻璃门突然被撞开。
“宴设计师。”两名身着警服的人站在门口,警徽在晨光中泛着冷光,“我们是来调查昨日时装周后台泼水事件的。”
韩晴从他们身后挤了出来,发梢还沾着昨晚被保安按在地上时蹭到的灰尘,指甲深深地掐进宴晚的手腕:“你串通沈时烬陷害我!那些监控录像根本就是伪造的——”
“韩小姐。”女警扣住她的手腕,力度不轻不重,“我们在你办公室找到了定制硫酸的订单记录,以及收买季明远买通秀场场务的转账截图。”
韩晴的指甲松开了,脸色白得像被漂白的布。
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尖锐得刺破了空气:“宴晚,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你连亲妹妹都保护不了!当年要不是你——”
“够了。”宴晚抽回被掐红的手腕,声音像浸在冰里的玉,“我至少还活着。”
韩晴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女警扯着她往外走时,她的高跟鞋在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最后那声“我不甘心”被门重重地甩在了外面。
林小蔓从茶水间跑了出来,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三明治:“晚晚姐,我刚查了,巴黎时装学院的邮件是凌晨三点发的!他们说《镜像》系列要进入教学案例库,还邀请你做年度特邀设计师!”
设计稿在宴晚的指尖簌簌作响。
她望着电脑屏幕上那封全英文的邮件,“Accepted(已接受)”几个字母像一团火,烧得她眼眶发酸。
三年前在沈时烬公寓的顶楼,她缩在飘窗上画设计图时被他撞见,他扯着图纸冷笑“这种垃圾也配叫设计”;两年前她带着初稿参加新人赛,评委说“像在模仿沈氏集团已故白月光的风格”;直到三个月前,她在工作室熬了七个通宵,把所有“像宴昭”的元素拆成碎片,重新拼出属于宴晚的棱角。
“小蔓。”她转身抱了抱助理,“去把工作室的吊牌换了。”
“啊?”林小蔓懵了。
“换成‘Yanw Studio(宴晚工作室)’。”宴晚摸出手机,官网后台的消息提示疯狂跳动,“从今天起,我们不只是国内新锐。”
下午三点,沈时烬站在“Yanw Studio”的玻璃门外。
门锁是新换的密码锁,他试了三次宴晚的生日,提示音都是“错误”。
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他忽然想起上周来接她时,她蹲在玄关换鞋,他俯身想帮她提鞋跟,被她避开:“沈总,公私要分明。”
门把手上还挂着防尘罩,是淡紫色的绒布,绣着小小的“Y”字母。
他伸手去摘,指尖刚碰到布料,门“咔嗒”一声开了。
“沈先生?”打扫阿姨端着水桶出来,“宴设计师今早让人来清了私人物品,说工作室要重新装修。”
沈时烬跨了进去。
工作台还留着没收拾的铅笔屑,压着半张设计图——是他上周在宴晚公寓看到的那张,当时他嫌画的是梧桐叶太普通,现在凑近看,叶脉的走向竟和三年前他送宴昭的那枚银杏胸针纹路一模一样。
桌角压着一封信,白色信纸上“沈时烬亲启”几个字是宴晚的笔迹,清瘦有力。
“我不是你的战场,也不是你弥补遗憾的工具。我叫宴晚,是一个独立的人。”
信纸在他掌心颤抖。
他想起第一次带宴晚参加慈善晚宴,她穿着他让人按宴昭尺码定制的礼服,后背勒出红痕却咬着牙说“合适”;想起她在医院照顾母亲时,他站在病房外听她跟护士解释“我妈对青霉素过敏”,声音轻得像怕惊到病人;想起昨晚后台,她后颈那道淡粉色的疤,是他三年前盛怒时推她撞在桌角留下的,现在摸起来该是软的还是硬的?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林婉如的来电。
“晚晚,妈听说你又要出国办展了。”电话里传来砂锅煲汤的咕嘟声,“需要我给你准备点什么?”
宴晚正蹲在落地窗前给新养的蓝猫梳毛,阳光透过纱帘落在她的发梢:“不用啦,这次巴黎那边会安排。”她顿了顿,“妈,我想把工作室迁到巴黎。”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是不是……因为沈先生?”
蓝猫突然跳上窗台,碰倒了花瓶。
水溅在地毯上,晕开一片浅黄。
宴晚弯腰擦水,指甲盖撞在桌角,疼得皱眉:“他该学会一个人走了。”
“晚晚。”林婉如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当年你妹妹的事,是妈对不起你......”
“妈。”宴晚打断她,把湿纸巾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挂了电话,她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日历——巴黎时装周开幕还有27天。
深夜十一点,沈时烬坐在书房的转椅上。
落地窗外的月光洒了进来,在书桌上投下一片银霜。
他摸出西装内袋里的分手信,信纸上“我曾爱你,可你从未信过我”被他看了无数遍,墨迹都有些模糊。
书桌上的相框倒扣着,是三年前他和宴昭的合影。
他翻过来,照片里的女孩穿着白裙子,笑起来有和宴晚一样的泪痣。
可现在他突然发现,宴昭的眼睛是圆的,宴晚的眼尾微微上挑;宴昭喜欢百合,宴晚总在工作室插雏菊;宴昭说“我要做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宴晚说“我要做自己的光”。
他抓起相框砸向墙面。
玻璃碎成星星点点,照片里的宴昭咧着嘴,像在笑他的愚蠢。
“原来我这一生,最爱的人从来就不是她......”他对着满地碎片喃喃自语,“是我亲手错过的你。”
泪水砸在手背上,烫得他发抖。
他摸出手机想拨宴晚的号码,屏幕亮起的瞬间又关掉——她的微信头像还是那朵雏菊,朋友圈停留在三小时前:“新工作室的窗,能看到整排梧桐。”
凌晨一点,宴晚蜷在沙发上看巴黎地图。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订票软件跳出“支付成功”的提示。
她望着“宴晚 巴黎 05:30”的航班信息,手指轻轻划过屏幕上的“确认出票”,像在抚摸某种新生的希望。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起,撞在玻璃上沙沙作响。
她关了灯,黑暗里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的脸,像一颗即将升起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