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钱万贯唾沫横飞、来喜勉力支撑、店内气氛紧张得快要爆炸的当口,内院通往铺面的那道门帘,被人从里面轻轻掀开了一条缝。
先是一阵压抑不住的、听着就让人揪心的低咳声传了出来:“咳咳……咳咳咳……”
这咳嗽声不大,却异常清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钱万贯那嚣张的骂声戛然而止,皱着眉扭头望去。店内的客人和伙计们也纷纷将目光投向那微微晃动的门帘。
只见门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略显苍白的手完全掀开,一个身形单薄、穿着素净青色长袍的年轻人,在一个小丫鬟的搀扶下,慢腾腾地挪了出来。
正是林澈!
此刻的他,脸上毫无血色,嘴唇泛着不健康的淡白,眼睫低垂,仿佛连抬起眼皮都耗费了极大的力气。他整个人的重量似乎都倚靠在了旁边那个一脸“担忧”的小丫鬟身上,脚步虚浮,走一步晃三下,那宽大的衣袍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更显得他弱不禁风。
他一边走,一边还用一方素白的手帕捂着嘴,断断续续地咳嗽着,那声音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何……何人……在此喧哗……”林澈抬起那双看似涣散无神的眼睛,气若游丝地开口,声音轻得需要竖起耳朵才能听清,“咳咳……惊扰了……店中客人……实……实为不妥……”
他这话是对着空气说的,目光“茫然”地扫过全场,最后才“恰好”落在了堵在门口、如同肉山般的钱万贯身上,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惶恐”,仿佛被钱万贯那凶神恶煞的架势给吓到了,下意识地往小丫鬟身后缩了缩,咳嗽得更厉害了。
“咳咳咳……这……这位……壮士……”林澈“怯生生”地看着钱万贯,声音越发微弱,“不……不知驾临小店……有……有何指教?若……若是小店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还望海涵……咳咳……”
他这副风一吹就倒、说话都费劲的德行,跟钱万贯那膀大腰圆、气势汹汹的模样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店里的几位夫人见状,眼中不由得流露出同情和不忍。多可怜的一个年轻人啊,病成这样,还要被这等恶人上门欺辱!看向钱万贯的目光更是充满了鄙夷和谴责。
钱万贯也愣住了。他之前只听手下汇报说这林风是个病秧子,但没想到……病得这么有冲击力!这他妈哪里是病秧子?这分明是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吧?!
他看着林澈那副仿佛随时会咳死在自己面前的怂样,心里原本积攒的怒火和准备好的狠话,一时之间竟然有点卡壳,就像蓄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是打在了垂危的病人身上,有种无处着力的憋屈感。
就这?就这玩意儿?就是他钱万贯如临大敌、视为心腹大患的对手?钱万贯甚至觉得,自己声音再大点,是不是就能直接把对方给吓死?
他原本准备好的、诸如“识相的就赶紧把配方交出来”、“不然让你这破店开不下去”之类的威胁话语,在对方这强烈的“病弱”光环下,竟然有点说不出口了。跟一个看起来快死的人放狠话,怎么想怎么掉价,传出去他钱万贯还要不要混了?
“你……你就是林风?”钱万贯憋了半天,才瓮声瓮气地问了一句,语气虽然依旧不好,但比起刚才对来喜的嚣张,已经不自觉地和缓(或者说,无语)了不少。
林澈“虚弱”地点点头,又用手帕捂着嘴咳了两声,才细声细气地回道:“正……正是在下……不知……壮士……尊姓大名……找……找在下……有何贵干?”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努力”地站直了些,但那微微颤抖的小腿和依旧苍白的脸色,无不昭示着他的“外强中干”。
钱万贯看着他那副德行,心里那叫一个腻歪。他妈的,这戏也演得太足了吧?!他几乎可以肯定这病痨鬼是在装!但对方装得太像了,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发作的由头!
场面一度变得十分诡异。气势汹汹上门找茬的恶霸,对着一个看起来快断气的“病弱”老板,有点哑火。而那位“病弱”老板,则继续用他那精湛的演技,诠释着什么叫“弱小、可怜、又无助”。
躲在林澈“虚弱”身影后的来喜,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赶紧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少爷这演技,真是绝了!奥斯卡都欠他一座小金人!
林澈心里则在疯狂吐槽:“妈的,老肥猪,傻眼了吧?没想到老子是这种画风吧?跟老子斗?老子先恶心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