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时她才注意柳昊对她们说的话,就是侦察,为一营提供情报支持,她是懂情报的力量的,那是战斗或不可缺的的一环,提供情报支持也是参加战斗,而且还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还有搭档的支援帮助。想到周锐的可靠,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嘴角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周锐让王玫战不要化妆,带好电台和考虑需要的一切东西,他低声叮嘱:“收拾利索点,别留任何痕迹。”周锐自己则戴着一顶黑色礼帽,穿着深灰色长衫,衣襟随风轻摆,他拎着一个沉甸甸的皮箱,领着王玫战就下山了。山道崎岖,月光透过树梢洒下斑驳光影,两人的脚步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急促。
下山后来到客栈,周锐把箱子交给王玫战,箱子触手冰凉,里面装着电台的重量让王玫战心头一沉。周锐走了出去,王玫战正考虑现在马上就要四点了,天色渐暗,城门的守卫肯定更严,今天怎么进到城里去?她焦虑地踱步,目光扫过客栈破旧的窗棂。
突然看到一辆轿车停在门口,她非常好奇,仔细一看,原来是周锐开的车,那是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车身沾满尘土却显得低调而神秘。王玫战那天被解救回来可是夜里,被装在囚车里,也没有看到还有轿车在车队一起,现在看到它,她不禁感叹周锐的准备周全。
周锐打开后备箱将箱子装了进去,动作麻利而无声,王玫战自然地坐在副驾上,皮革座椅的凉意让她打了个寒颤。周锐发动引擎,车子缓缓驶出,卷起一阵尘土。
一路无话,车开到城门口,城门的倭国兵因为被袭事件加强了检查工作,刺眼的探照灯扫过路面,几个持枪的鬼子兵来回巡逻,但看到轿车还是很少的,鬼子曹长拦住车辆,满脸横肉地来到周锐旁边,用生硬的华夏话说:“你的,什么的干活?”他的眼神狐疑地打量着车内。
周锐也不说话,嘴角微扬,露出一个淡漠的表情,他从容地拿出证件在鬼子曹长面前一亮,一看特务机关调查课,黑田一锐中尉,鬼子连忙立正弯腰,额头渗出冷汗,毕恭毕敬地将证件递给周锐,声音发颤:“嗨!中尉阁下,请通行!”王玫战看到周锐竟有特务机关的证件,就蒙了,心脏狂跳,周锐到底是干什么的?凭着对柳昊的相信,她强压疑惑,跟着周锐进了城。周锐看出她的怀疑,车子驶入昏暗的街道时,他低声解释说:“我们有很多人都有特务机关的证件,到时候也给你做一个,现在是想办法将电台放在什么地方,我们不能带着电台到处跑。”他的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王玫战指着方向,手指微微发颤,车辆七拐八拐停在了一个大院子门口,院墙高大,铁门紧闭,透着一种荒凉的气息。王玫战深吸一口气,拍了一下门,一会出来一个老头,他看到王玫战,急忙开门,脸上满是惊愕:“小姐,你怎么现在过来了?天都快黑了,太危险了!”
“王伯开门,将那个大仓库的门也打开,不要开灯。”王玫战急切地说,目光扫向院内黑黢黢的角落。
好的,小姐。”王伯一瘸一拐地拉开了大门,那扇沉重的木门在他枯瘦的手下吱呀作响,苍老的背影在浓稠的夜色中显得格外佝偻,月光稀薄地洒在他驼起的脊梁上,勾勒出一道孤寂的轮廓。他顾不上喘口气,胸口起伏着粗重的呼吸,便急匆匆地挪动着脚步,每一步都拖沓而艰难,朝着仓库的方向赶去,手中锈迹斑斑的钥匙随着动作叮当作响,在寂静的院落里回荡出细碎的回音。
仓库的门厚重而陈旧,木质表面早已剥落起皮,覆盖着厚厚的尘垢。王伯费力地转动锁孔,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只听吱呀一声沉闷的响动,他推开大门,一股潮湿的霉味夹杂着灰尘的腥气扑面而来,瞬间弥漫在空气中,令人窒息。这个王伯,实际上是王玫战父亲的同村好友,名字叫王大安。小时候,王大安和王玫战父亲形影不离,在私塾里读书时,王玫战父亲身子骨单薄,常被顽童欺负,王大安总是挺身而出,用他那宽厚的肩膀护住好友,眼神里闪烁着少年人的无畏和忠诚。长大后,王玫战父亲到奉天闯荡,生意渐渐有了起色,却在火车站偶遇了奄奄一息、腿被打断的王大安。
原来,王大安家道中落,为给父亲送丧借了十元高利贷,不料利滚利,一个月竟涨到五十元。债主强占了他家的宅院,倔强的王大安不肯离开,被恶徒用棍棒打断了腿,鲜血染红了破旧的衣衫。他凭着最后几角钱,一路颠簸到奉天,拖着残腿在街头巷尾苦苦寻觅旧友,两三天没吃没喝,终是力竭倒地,险些命丧黄泉,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也是天意使然,王玫战父亲出差归来,深夜路过时差点被绊倒,好心掏出两枚铜板施舍,却一眼认出了这位儿时挚友,那一刻,震惊和心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由于伤势耽搁,王大安的腿落下终身残疾,王玫战父亲将他收留在门店看管仓库,还为他娶了一房媳妇,便是如今为王玫战打理家务的保姆,日子虽清苦却安稳。王玫战父母双双离世后,他费尽周折从山田太让手中要回了家业。山田太让虽不情愿,但见王玫战孤苦无依,便暗存了霸占的念头,假意允诺,嘴角挂着虚伪的笑意。王玫战召回父亲的老伙计们,靠着仅存的货底,在火车站附近重开货栈。虽盈利微薄,但凭借地利,勉强维持生计,货架上的货物稀疏得可怜。
如今,仓库闲置已久,堆满灰尘,蛛网在角落密布如纱。王玫战忙于学业,从未想过动用。没成想,今日却派上用场。王玫战吩咐王伯出去时带上大门,顺带清理一下门前的车辙,自己则示意周锐提起包裹,一同从仓库的边门进入一间狭小的办公室。室内陈设简陋,一张破旧的木桌和几把椅子散落着,空气里弥漫着纸张的腐朽气味。王玫战熟练地拧动柜子上一颗活络的螺丝,吱嘎一声推开柜体,露出一扇带锁的铁门,门板上锈迹斑斑。他从办公桌底层摸索出一把锈迹斑驳的钥匙,咔嚓一声打开了门锁,动作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