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身离去,密室内重新归于寂静,只余下仙力剧烈消耗后残留的细微波动,以及南宫羽墨与南宫明玥本尊略显急促的呼吸声。苍白的面色、微微颤抖的指尖,无不显示着方才凝练化身对他们造成的巨大负担。
然而,南宫明玥眉宇间的忧色并未因化身的离去而减少半分,反而愈发浓重。那血脉感应的刺痛依旧隐隐萦绕在心间,仿佛一根无形的线,紧紧牵连着下界未知的险境。化身虽去,但毕竟只是部分本源所化,实力有限,面对能引动如此强烈血脉警兆的危机,她无法完全放心。
“哥哥,”她抬起有些黯淡却依然清澈的眼眸,看向正在努力调息的南宫羽墨,“我还是不放心。化身虽有你我部分能力,但下界情形未明,恐有独力难支之时。”
南宫羽墨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紫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他何尝不担心?但凝练一具化身已让他们损耗不小,若再……
“妹妹,你的意思……”
“我也分出一具化身,与兄长化身同往下界。”南宫明玥语气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的玄黄灵力与治愈神通,或许在探查、防御、尤其是救治族人方面,更能发挥作用。两具化身同行,彼此照应,把握更大。”
“不可!”南宫羽墨立刻反对,“你方才损耗已极,再分化身,恐伤及根本,影响你日后道途!况且,两具化身同时下界,目标更大,更容易被仙界监察仙阵或某些存在察觉。”
“正因目标可能更大,才更需要我的化身同行。”南宫明玥逻辑清晰,显然已深思熟虑,“兄长化身主战伐,若遇强敌,必以锋芒相对,易暴露行迹。我的化身可主隐匿、调和、治愈,不仅能辅助兄长化身更好地隐藏行踪,应对突发状况,更能在必要时,以造化生机之道安抚可能动荡的下界环境,减少我们插手带来的法则反噬。至于损耗……”她微微一笑,虽然苍白却依旧绝美,“守护家人,本就是你我之道基所在。若因惜身而坐视亲人罹难,道心蒙尘,才是真正的大道之损。”
南宫羽墨默然。他知道妹妹说得在理,更明白她与自己一样,将对家族的责任看得比自身道途更重。看着她眼中那不容动摇的决意,他深知无法阻拦。
“……罢了。”南宫羽墨最终叹了口气,眼中却流露出深深的疼惜与骄傲,“动作要快,需在我那化身完全进入下界通道之前追上,如此可借其开辟的路径,减少你单独破界的动静与消耗。”
“明白!”南宫明玥精神一振,不再耽搁。她重新宁心静气,不顾尚未恢复的虚弱,再次逼出一滴比之前稍小但更加凝练的玄黄灵髓,同时分割出一缕侧重感知、隐匿、治愈与联络的神魂烙印。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加之南宫羽墨在一旁不顾自身损耗,以残余仙力辅助稳定,这一次化身凝练的过程虽然同样辛苦,但速度快了许多。片刻之后,一具身形稍显纤巧、气质温婉灵动、周身流转着柔和玄黄光晕的女子化身,悄然出现在密室中。她的气息更偏向于辅助与守护,与南宫羽墨那具化身的刚猛锐利形成鲜明对比又奇妙的互补。
女子化身对着本尊盈盈一礼,又向南宫羽墨本尊点头致意,随即化作一道几乎无形的玄黄雾气,循着前一道化身残留的极淡痕迹与通道共鸣,迅疾无比地追遁而去。
目送妹妹的化身也消失在密室中,南宫羽墨本尊再也支撑不住,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淡金色的气息,连忙盘膝坐下,全力运功调息。南宫明玥本尊亦是娇躯微晃,几乎软倒,勉力支撑着开始恢复。
两具承载着兄长战神锋芒与妹妹圣者仁心的化身,前一后,如同两道逆坠红尘的流星,沿着那条隐秘而脆弱的仙界3缝隙,小心翼翼地规避着无处不在的天规监察,向着血脉感应的源头——他们记忆中的羽玥神朝所在位面——疾驰而下。
仙凡通道,并非坦途,其间充斥着紊乱的时空乱流、破碎的法则碎片以及一些难以名状的虚无地带。两具化身紧密相连,互相照应,凭借着本尊赋予的见识与力量,艰难而坚定地穿行着。
不知在混沌与光怪陆离的景象中穿行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较为稳定的位面壁垒气息,那熟悉的、属于初灵域,羽玥神朝所在大界,的法则波动隐约传来。两具化身精神一振,调整方向,准备破开最后那层相对稀薄的界膜。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触及目标位面壁垒的刹那,异变突生!
通道侧方,一片原本平静的虚无区域,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股极其诡异的空间涟漪!这涟漪并非自然形成,其中夹杂着一丝微不可查、却让两具化身瞬间警铃大作混乱与扭曲的异种法则气息,如同无形的触手,猛地干扰了他们精准的定位!
“不好!”男子化身低喝一声,试图稳住身形,强行挣脱那股干扰。
女子化身则瞬间张开玄黄光晕,试图抚平周围紊乱的空间波动。
但那股干扰来得太突然、太诡异,仿佛早有预谋,又似某种更高层次力量碰撞的余波。在这通道的关键节点,细微的偏差便足以导致巨大的谬误。
只听“嗤啦”一声轻响,仿佛布帛被撕裂,又似玻璃出现裂纹。两具化身只觉得天旋地转,周身包裹的仙力护罩剧烈动荡,与初灵域位面那熟悉的牵引力骤然断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完全陌生、带着某种冰冷枯寂与奇异躁动混合气息的引力,将他们猛地“拽”向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定位被干扰了!这不是初灵域!”女子化身惊呼。
“稳住!先着陆再说!”男子化身当机立断,放弃徒劳的对抗,转而全力护持两人,顺着那股陌生的引力,如同陨星般向着一个未知的、在通道边缘惊鸿一瞥的蔚蓝星辰坠落下去!
穿越最后的混乱与光影,伴随着剧烈的震荡与摩擦炽热感,化身虽非物质肉身,但穿越大气仍会引起能量激荡,两具化身突破了这陌生星辰的大气层。
想象中的灵气充沛、山川壮丽、或至少应有修行文明迹象的景象并未出现。
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天地。
高耸入云、表面光滑反射着冷光的奇异“山峰” [摩天大楼];
纵横交错、流淌着金属“甲虫”[汽车]的灰色“脉络”[公路];
空气中弥漫着稀薄得可怜、且充满各种浑浊刺鼻异种能量的气息[污染与工业化气息];
远处传来沉闷的轰鸣与嘈杂的、无法理解的波动[城市噪音与电磁波]。
星辰是蔚蓝的,生机却以一种他们从未理解的、脆弱而扭曲的方式存在着。
这里,绝不是羽玥神朝所在的初灵域,甚至不是他们认知中任何已知的修行位面。
而是一个灵气几近枯竭、规则迥异、文明形态闻所未闻的陌生世界。
兄妹二人的化身,立于这全然陌生的红尘之巅,相视一眼,俱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困惑以及更深沉的忧虑。
下界家族危机未解,他们却阴差阳错,坠落到了一个完全未知的界域。
这究竟是一场意外,还是那未知危机的一部分?
血脉感应的源头,难道并非指向羽玥神朝,而是……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