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灵溪长得漂亮可爱，此刻认真玩沙的模样又带着一种纯真的孩子气，混合着少女的青春气息，在不经意间吸引了不少目光。
有几个看起来也是大学生模样的男生从旁边走过，目光频频落在夏灵溪身上。
其中一个穿着花衬衫、身材高大的男生被同伴怂恿着，似乎鼓起勇气想上前搭讪。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脸上堆起自认为帅气的笑容，朝着夏灵溪的方向走了两步。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视线就不可避免地落在了夏灵溪身旁的夏念清身上。
夏念清原本正低头看着妹妹堆沙堡，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笑意。
察觉到有人靠近，他下意识地抬起头。
那一瞬间，他脸上的温和笑意迅速褪去，没有任何明显的凶恶表情，只是恢复了平日里那种惯常的平静淡漠。
他本就身材挺拔，其形成的隐隐压迫感在无声的目光中弥漫开来。
什么也没说，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试图靠近的男生。
花衬衫男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脚步也下意识地停住。
对方明明只是坐在那里，甚至没有皱眉，却让他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仿佛自己打扰了什么不该打扰的画面。
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视线慌乱地移开，对着同伴们的方向讪讪地笑了笑，用口型说了句“算了”，然后灰溜溜地转身快步走开了。
夏灵溪“似乎”完全沉浸在堆沙堡的世界里，对刚才差点发生的搭讪事件毫无察觉。
她举起手，炫耀般地给夏念清看城堡顶上新安的一个小海螺：“哥哥你看！像不像灯塔？”
夏念清收回目光，重新变得温和：“嗯，很像。很漂亮。”
得到哥哥的肯定，夏灵溪笑得更开心了，继续低头完善她的作品。
夏念清看着她毫无防备的侧脸，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刚才那几个男生离开的方向，眼神微沉。
他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更加靠近了妹妹一些。
这个小插曲无声无息地过去，海滩上依旧喧嚣热闹。
夕阳渐渐西沉，天空被染上瑰丽的色彩，橘红、粉紫、金黄的云霞铺满了天际，与蔚蓝的海水交相辉映，美得令人窒息。
“哥哥！快看！日落！”夏灵溪终于完成了她的沙堡，抬起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她拉起夏念清，跑到水边。
海浪温柔地漫过他们的脚踝，清凉舒适。
兄妹二人并肩站着，望着远方海平面那轮巨大的、正在缓缓下沉的红日。
霞光万道。
夏灵溪忍不住拿出手机，对着日落拍个不停，然后又转过身，拉着夏念清自拍，背景是漫天绚烂的晚霞和无垠的大海。
“哥哥，笑一下嘛！”她靠着哥哥的肩膀，对着镜头比着剪刀手。
夏念清配合地微微弯起唇角，这次比以往自然许多，照片定格下这美好的一刻。
太阳最终完全沉入了海平面之下，天空的色彩开始逐渐变深、变暗。
海风带来了些许凉意。
“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夏念清轻声说。
“嗯。”
夏灵溪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恢复平静的海面，和天空残留的最后一抹余晖，眼神中充满了留恋，“今天真的好开心啊，哥哥。”
夏念清听着妹妹满足又带着一丝不舍的感叹身形一顿，没再动身了。
他觉得不一定需要一个密闭的场合，这也是个时候。
海风变得凉爽，周遭的喧嚣渐渐沉淀，这个趋于宁静的时刻，适合谈一些深入的话题。
他轻轻“嗯”了一声，作为对她那句“好开心”的回应，然后状似随意地开口：“灵溪，开心是因为沙滩、海水，还是因为……我陪你？”
夏灵溪一愣，似乎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她迟疑了一下：“都……都有。但是和哥哥一起，这些才变得更好。”
“是的，分享会让快乐加倍。”
夏念清肯定道，然后话锋轻轻一转，“但是灵溪，即使今天哥哥不在，那片海，那个日落，它们本身美不美？”
夏灵溪沉默了，她似乎在努力思考这个问题。
长久以来，她的快乐和安全感几乎全部构筑在“哥哥在”这个前提之上，剥离这个前提去感受事物本身，对她而言有些陌生和困难。
“……美的。”她小声说，语气却不太确定。
“很美。”夏念清语气肯定，“即使没有我，没有任何其他人，海浪依旧会拍打沙滩，夕阳每天都会沉入海平面，它们的存在和美丽，不依赖于任何人是否看见、是否陪伴。”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妹妹细微的表情变化，继续用那种冷静却又不失温和的声音说：“就像你。
灵溪，你堆沙堡时很专注，看到日落时会惊喜大笑，这些快乐和光芒，是你自己产生的。
我只是一个分享者，或者说，一个幸运的旁观者。”
夏灵溪抬起头，眼中有些困惑，又有些触动：“可是……如果没有哥哥在旁边，我会害怕……”
“我知道。”
夏念清的声音放得更缓，“但我们正在练习，练习即使一个人，也能感受到完整的快乐，就像你曾经第一次独立上下学，需要练习。
你记得吗？那时候我上了初中，我们再也不能一起上下学了。
那是你第一次在我和爸妈面前，说要自己一个人去上学。
虽然你看起来还是有点害怕，但那一次，是你自己独立完成的。
今天那个沙堡，从设计到完成，几乎都是你一个人做的，做得非常棒。
你欣赏云城古镇、雨城落日，拿出手机拍照，那些惊叹和喜悦，也是你第一时间感受到的，不是吗？”
他引导着她回顾那些属于她自己的时刻。
海风吹拂着夏灵溪的发丝，她忽然感到一丝莫名的心慌，像是潜意识里知道哥哥的问题背后藏着什么。
她本能地想要回避，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手机壳的边缘。
“我……我不知道。”她小声说，微微低下头，“可…那是因为哥哥你就在身边啊。”
语气里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依赖和撒娇。
夏念清沉默了片刻，声音放得更轻，却也更清晰地融入海风中：“灵溪，看着哥哥。”
夏灵溪迟疑地抬起头。
“哥哥希望你开心，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永远像刚才看日落时那样，无忧无虑地笑。”
夏念清的声音很沉稳，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但话语内容却让夏灵溪的心微微揪紧，“但是，灵溪，你的开心，不能只系在哥哥一个人身上。”
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夏灵溪看似平静的心湖，漾开了层层涟漪。
她的脸色微微发白，下意识地想要反驳：“我没有……”
“刚才那些男生过来的时候，”夏念清没有提高声调，只是平静地陈述，“你其实有察觉，对吗？
但你不害怕，因为你很笃定，哥哥在旁边，一切都不需要你担心。
哥哥会处理好所有事，会隔绝所有你不喜欢、或者可能伤害到你的人和事。”
他顿了顿，看着妹妹有些失措的眼睛，继续道：“这种笃定，让你有安全感，对吗？
这样你会不自觉地越来越依赖哥哥，觉得只有哥哥在的地方才是安全的、快乐的。
就像今天，如果没有哥哥，海滩也就失去了吸引力。”
夏灵溪的嘴唇轻轻颤动了一下。
哥哥的话精准地描述了她内心最深处的感受，那种仿佛与世界隔着一层玻璃、只有哥哥在时玻璃才会消失的感觉。
她一直觉得这很正常，因为哥哥现在是在世界上最爱她、最不会伤害她的人。
可此刻被哥哥这样清晰地剖析出来一部分，她竟然感到一丝……羞耻和恐惧？
“这样不对吗？”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委屈的哭腔，“哥哥……讨厌我这样吗？”
她最害怕的，就是被哥哥厌弃。
“不，不是讨厌。”夏念清的心软了一下，但他知道不能在此刻心软退缩。
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动作一如既往地温柔，“哥哥永远不会讨厌你。
只是，灵溪，这个世界很大，很美，就像今天的日落和海滩。
你应该拥有更广阔的快乐，而不是把所有快乐和安全感都锁在哥哥身边。”
“哥哥会一直在你身边，守护你。”
他语气郑重地承诺，随即话锋一转，“但我更希望，即使偶尔哥哥不在，我的妹妹也有能力让自己开心，有勇气面对突如其来的搭讪或者别的任何小事。
你的世界，应该比‘哥哥’两个字，更大一些。”
夏灵溪怔怔地看着哥哥。
她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能完全理解。
心里那种病态的、想要完全依附哥哥的渴望在叫嚣着反驳，但哥哥过往至今的言行中饱含的关切与深藏的忧虑，又让她潜意识里知道，哥哥说的是对的。
她只是……忍不住害怕。
看着妹妹眼中交织的依赖、迷茫和一丝挣扎，夏念清知道今天的“话疗”该到此为止了。
养父母的事他并未提及，一是避免刺激太深，二是因为那（或许）是最后的一道关卡。
这些日子夏念清也慢慢体会到心理问题并非只是一面的，它同人性一样是复杂的。
如今种子已经播下，话语说得够多了，行动也做得够多了，不能奢求她立刻改变。
他收回手，语气重新变得轻松日常：“好了，天快黑了，风也凉了。我们该回去了。”
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极其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晚上想吃什么？”
手心传来哥哥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温度，夏灵溪下意识地紧紧回握。
她低着头，跟着哥哥的脚步，脑子里却反复回荡着哥哥刚才的话。
她的世界……应该更大一些吗？
【夏灵溪好感度241下降至199，状态：家人】
夕阳彻底沉没，天际只余下一片深蓝与墨紫交融的静谧。
海浪依旧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沙滩，一遍又一遍。
夏念清牵着妹妹，一步步离开喧闹过后的海滩，步伐稳定而缓慢，给予她足够消化情绪的时间。
他知道，纠正一份过于浓稠的依恋，如同对抗潮汐，需要的是耐心和一次又一次温和而坚定的引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