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景枝抬眸望他,低声开口:“沈团长,这里是相亲会场,要是被人看见,不合适。”
沈砚坻眼神漆黑,沉沉落在她脸上,声音低沉而压抑:“我对象都跑来相亲了,还有比这更不合适的吗?”
杭景枝并不觉得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什么,在她看来,她跟沈砚坻已经是“分手”的状态,来相亲没有哪里做得不对。
她不会默默地停留在原地,等待着他哪天的“幸临”。
空气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沈砚坻的黑眸凝着她的神色淡淡,仿佛她出现在相亲会场这件事与他无关。
胸口闷得几乎难以呼吸。
他面容冷峻如旧,眉目不见半点变化。
只是那握着她手腕的手,青筋浮现,骨节隐隐发白。
他黑眸一寸寸收紧。
一开始,他还抱着希冀希望那个人是别人。
可眼前的事实,赤裸裸、明晃晃。
她真的来了这里,来相亲。
杭景枝微微皱眉,再次尝试抽回手,却依旧无济于事。
她抬眸,迎上沈砚坻的目光。
那眼神深沉得让人无处可退,却又似潜藏着某种隐忍到极点的情绪,像是狂潮,被他死死压在理智之下。
“沈团长。”她低声开口,语气依旧清冷,“请放开。”
沈砚坻的指尖却只是微微收紧,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弧线。
他没有回答,只静静注视着她,仿佛要从她眼底逼出什么答案。
沉默拉长,气息更凝固。
就在这死寂般的对峙里,他终于还是妥协,他拉着人走到桌子旁,拉开一张椅子,把人按在座位上,自己也在一旁拉了张椅子坐下,要跟她促膝而谈。
沈砚坻面色冷肃沉凝、一双黑眸如深潭,双手板正地放在膝盖上,但是声音却满是冷冽压抑,像是从胸腔深处碾磨出来的:“枝枝,我们谈谈。”
杭景枝静静抬眸,眼神清冷,唇瓣动了动。
其实,没什么好谈的。
但他既然开了口,是该好好说一说。
杭景枝把椅子稍微往后挪了挪,与他拉开一点距离,对上他漆黑如墨的双眸,“最近相宜跟我讲了个故事。”
她将故事娓娓道来,末了,声音平静,轻缓,“她问我,身份背景重要吗?我仔细想了想,重要。”
杭景枝双眸定定望着他,眼神清冷沉静:“沈团长,你我之间,不仅有身份的差距。还有你我的处事方式、性格,让我也意识到,我们并不合适。那天在车里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整个事情的开端,错确实也在于我,你生我的气正常,但是你选择冷处理的方式,你可以整整两周不理我、不见我。而两周在我这里是极限。”
这段时间也让她意识到,他给的这份爱,只是因为他想给,他想给时,他的感情太强烈太沉重,她承受不住,同样的他的冷漠、身份不对等也一样让她承受不住。
如果不是因为他今天见到她在这里相亲,他甚至也没想过要来找她谈谈。
她嗓音淡淡:“其实,你不是非我不可。你热的时候炽烈如火,冷的时候彻骨如冰。冰火两重天,叫人根本无所适从。而我,受不了这样极端的相处方式。”
沈砚坻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绷成一条直线,平日里冷冽的黑眸此刻沉得像浸了墨。
他怎么会不想见她,不想理她。
但是他们之间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他求来的,在这段关系里,他不想放手,怕她要放手,所以,他不敢见她。
沈砚坻背脊挺得笔直,军装的领口系得一丝不苟,却掩不住他周身紧绷的气场。
开口时,嗓音比平时低了些,黑眸紧紧锁着她清冷姣美的容颜,“冷处理确实是我不对,是我没顾及到你的感受。”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语气更端正更诚恳,“还有没有其他我做得不好、让你不舒服的地方?你尽管说出来,不管是态度上的,还是做事方式上的,我都会改。只要是你说的话,我都会听,也会记在心里、不会忘记。”
杭景枝能感受到沈砚坻目光里的重量,他的态度以及诚恳。
在其它方面她可能是个感性的人,但是,在感情方面,她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很理性的人。
她跟沈砚坻其实在某些方面是相似的,一样的疏离、理性、淡漠,只是她是在感情上,她对待感情看似温柔的皮囊下裹藏着的本质是冷漠,而沈砚坻看似克制理智、待谁都有礼节的皮囊下裹藏着的本质同样也是决绝冷漠,他就像一座沉默的冰山,对人对事对物都有绝对的疏离、理性,但在感情这事上他这座沉默的冰山下却藏着火种,为爱的人燃烧,但是当他想熄灭时又是那样的决绝。
此时他不过是暂时被情感裹挟了他的理性,她却很清醒很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