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汀南僵硬地站在原地，直到寇宁的身影消失在厨房拐角，他才一步一步挪到沙发坐下。
寇宁的房子不大也不小，也不怎么乱，阳台那里挂着个打变形的沙袋。
他在沙发最边缘坐着，身体又绷得笔直，双手老老实实地放在膝盖上，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追随着寇宁的身影。
他端着杯子慢慢地走回客厅，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了下来，刻意和司汀南隔开了一段距离。
玻璃杯“啪嗒”一声搁在茶几上。
客厅里只剩下两人并不平稳的呼吸。
寇宁端起水杯喝了几口。
司汀南眼角的余光一直黏在寇宁身上。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口。
他不应该待在这里。
寇宁喝完水把杯子放回茶几上，身体向后重重地靠进沙发里，发出一声疲惫至极的叹息，然后闭上了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煎熬。
司汀南坐得越来越僵硬，双腿都有些发麻，他不敢动，生怕一点声响就会引来厌恶的目光。
他只能目光低垂着盯着自己放在腿上不停扣着的手。
好长时间后，寇宁才闭着眼睛，沙哑着开口：
“那个药……阿欢说怎么喝来着？”
司汀南扣手指的动作一顿，微微偏过头：“一天三顿，饭后吃。”
“好。”寇宁应了一声，依旧闭着眼。
又是一阵沉默。
司汀南的心跳在胸腔里沉重地蹦跳着，他看着寇宁疲惫的侧脸，看着他在昏暗光线下微微颤动的睫毛，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想抱主人。
想要主人摸摸。
……
不行。
他会讨厌的，你会吓到他。
可是……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从沙发的最边缘，朝着寇宁的方向挪了过去。
寇宁睫毛颤动了一下，但也没有睁眼。
司汀南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他停住动作，紧张地观察着寇宁的反应。
几秒钟后，见对方毫无动静，他才再次挪动身体。
终于，他挪到了寇宁身边，距离近到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独特气息。
主人的味道……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自己的上半身，轻轻试探性地伏在了寇宁的腿上。
然后侧着脸枕在对方大腿上，手臂虚虚地环住了腰，眼巴巴地盯着对方的脸。
寇宁身体下意识抖了下。
司汀南下意识就要直起身道歉。
就在他准备抬头的时候，一只温热的手又轻轻地落在了他的发顶。
寇宁摸着身上毛绒绒的家伙，有些无奈的开口：“……怎么了小南？”
感受着头顶的重量，司汀南抬眼打量了下面前的人。
对方依旧闭着眼，看起来不太舒服。
接着他又将手臂圈的更紧，脸更深地埋进寇宁腿上，贪婪地汲取着那一点微弱的温暖和安抚，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如同呜咽般的满足叹息。
“想你，主人。”
寇宁：“我不是在这吗……”
司汀南：“我知道。”
寇宁的手依旧摸着司汀南脑袋，他微微睁开眼，目光落在司汀南低伏的脑袋上，手指掠过他浓密的发丝，那乌黑的发根处有些是棕色。
寇宁拨弄着那几缕头发，疑惑呢喃：“怎么有棕色的头发长出来了……”
司汀南随着他的声音再次抬起眼，支支吾吾：“主人……”
“我的头发一直是这个颜色……”
“你……忘了吗？”
寇宁拨弄头发的手顿了顿，有些尴尬。
司湳在他面前晃太久了，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司汀南之前的头发是棕色的。
寇宁：“……没，上面怎么是黑的？”
司汀南依旧趴在他腿上唔唔回答，“染的……我不喜欢……”
寇宁：“哦……”
他指尖最终停留在了对方靠近耳根的位置。
那里，皮肤光滑平整，但在他此刻仔细的触摸下，似乎能感觉到一丝不同于正常皮肤纹理的接缝感。非常的隐蔽，如果不是刻意去摸，几乎发现不了。
寇宁的指尖在那里轻微地扣了下。
然后，他收回了手。
司汀南的身体瞬间绷紧，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寇宁。
寇宁垂着眼，也看着腿上这个眼神里充满了依赖和恐惧的男人。
他缓缓开口，犹豫道：
“你……”目光扫过司汀南那张英俊完美的脸和那双陌生的棕色眼瞳，“还打算用这个样子……在我面前吗？”
司汀南听完猛地从寇宁腿上弹开，抬头慌乱地看着对方。
“我……”他嘴唇微微地颤抖着，“我……”
他想解释，想否认，想跪下求饶……
但对上寇宁那双迷蒙质问的眼神，他还是瘪了瘪嘴。
“……知道了。”
“好。”寇宁的声音再次从头顶响起，拍了拍他的肩，仰头示意了下卫生间，“去吧。”
司汀南肩膀颓然地垮塌下来，他不情不愿，犹犹豫豫站起身，然后朝着卫生间的方向挪去。
“咔哒。”
卫生间的门被轻轻关上。
寇宁坐在沙发上，听着卫生间内传来细微的摩擦声，还有……几声低低闷哼。
他靠在沙发背上，闭上了眼睛，胸口像是堵着一块石头，下意识捻了捻手指，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刚才抚摸对方头发时的触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一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卫生间里一片死寂，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传出来。
寇宁有些疑惑。
这家伙在磨蹭什么？撕张皮需要这么久？
他有些烦躁地睁开眼，抓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胡乱地划开屏幕，点开抖脚视频，漫无目的地刷着。
屏幕上跳动的文字图片和视频他一点都没看进去，耳朵注意力还是在卫生间。
还是很安静。
心里的烦躁感和担心越来越重。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他猛地站起身，几步跨到卫生间门口。
“司汀南。”他抬手扣了扣门板，“磨蹭什么呢？快出来。”
门内沉寂了一会儿。
随即传来一阵窸窸窣窣慌乱整理衣服的声音。
“咔哒。”门锁轻轻弹开。
门被从里面缓缓拉开了一道缝隙。
寇宁拧着眉，没好气地一把将门推开，昏黄的灯光下，司汀南低着头，身体还下意识地想藏在门后。
“你……”寇宁刚想问他在磨蹭什么，目光却猛地定住了。
灯光清晰地照亮了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