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在第七调查处秘密据点的防弹玻璃上汇成细流,将窗外的城市夜景扭曲成一片模糊的光晕。林峻站在观察室单向玻璃前,注视着隔壁房间里那个瘦削的年轻人。
陆星宇,二十二岁,正百无聊赖地转着椅子,指尖在平板电脑上随意滑动。他看起来更像是个逃课的大学生,而非档案里记载的那个曾让三个国家金融系统陷入短暂瘫痪的天才黑客。
“你确定要这么做?”林峻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他是个危险分子,蜂鸟。他的心理评估报告你我都看过。”
蜂鸟站在他身侧,目光冷静:“正因为他危险,才更要放在眼皮底下。在监狱里,他只会变得更危险。在这里,至少我们能看着他。”
“看着他?”林峻转身,指向玻璃另一侧,“看看他现在的样子。他在十分钟内就破解了你们的安全系统,正在浏览他自己的犯罪记录,还顺手修改了两个错别字。”
确实,陆星宇面前的平板突然跳出访问权限提示,他不仅没有停下,反而饶有兴致地开始修复系统漏洞。
“这就是他的‘面试’。”蜂鸟按下通讯器,“苏博士,可以开始了。”
观察室的门滑开,苏雨晴拿着一份文件夹走进来。她的脸色比一个月前好了很多,但眼底还残留着些许疲惫。
“他的反社会倾向评分很高,”苏雨晴将一份心理评估报告递给林峻,“但同时,他的智商和逻辑思维能力也远超常人。最重要的是,他表现出极强的挑战欲和征服欲——这可能是我们唯一能利用的杠杆。”
林峻快速翻阅着报告:“也就是说,我们要用一个随时可能反噬的武器。”
“武器只有在失控时才会反噬。”蜂鸟走向门口,“而我们会确保他始终在掌控之中。”
观察室的门在蜂鸟身后关闭。林峻看向苏雨晴,发现她正专注地观察着陆星宇的微表情。
“你在担心什么?”他问。
苏雨晴轻轻摇头:“不是担心,是好奇。你看他的手指——在接触到复杂代码时会不自觉地加快动作,瞳孔也会放大。这不仅仅是兴趣,更像是...成瘾者的反应。”
隔壁房间内,蜂鸟在陆星宇对面坐下。他抬起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你们的防火墙需要更新了,长官。要我帮忙吗?友情价。”
蜂鸟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将一个新的加密设备推到他面前:“这是入职测试。破解它,你就能获得有限度的自由。失败的话,会有专人送你回监狱。”
陆星宇拿起设备,指尖轻轻摩挲着外壳:“有限度的自由?听起来像个悖论。”
“这就是你的新常态。”蜂鸟的语气平静,“选择权在你。”
陆星宇歪着头打量她,忽然笑了:“你知道吗?我破解过比这复杂得多的系统。但那些都太...无聊了。就像在解一道已经知道答案的数学题。”
他连接设备,手指开始在虚拟键盘上飞舞。
“但是你们...”他一边操作一边说,“你们在追查的东西,很有意思。那个赵明远医生的案子,表面上是完美犯罪,实际上是个精心设计的谜题。有人在向你们示威,而你们甚至还没找到答题的入口。”
蜂鸟的眼神微动:“继续说。”
“那0.3毫克的差异不是失误,是签名。”陆星宇头也不抬,“就像艺术家在画作角落的留名。他在说:看,我能把一切都计算得如此精确,连法律的漏洞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进度条在他说话间已经走完,设备发出轻微的提示音。
“搞定。”他将解锁的设备推回给蜂鸟,“现在,能告诉我这个‘守望者计划’到底是什么了吗?或者我该问——你们到底在害怕什么?”
蜂鸟检查了一下破解结果,确认他确实在创纪录的时间内完成了测试。
“我们不怕任何东西,”她说,“我们只是做好准备。”
“有意思的说法。”陆星宇靠回椅背,“那么,我的第一个任务是什么?总不会是修电脑吧?”
就在这时,整个据点的警报突然响起。红色的警示灯开始旋转,将房间映照得一片血红。
“怎么回事?”蜂鸟按住耳麦。
技术员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星桥基金!他们的交易系统出现异常波动,三分钟内市值蒸发百分之三十!”
林峻和苏雨晴从观察室冲进来。苏雨晴立刻打开墙上的显示屏,上面正是星桥基金的实时股价图——一条几乎垂直向下的红线。
“不可能...”林峻盯着屏幕,“这种跌幅...”
“不是正常的市场波动。”陆星宇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他们身后,眼睛紧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流,“看这里——交易指令全部来自同一个源点,但是绕过了所有的风控系统。漂亮,真是漂亮...”
蜂鸟转向他:“你能追踪到源头吗?”
陆星宇已经在一台空闲的终端前坐下,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在试了...对方很狡猾,用了至少二十个跳板...等等...”
他的动作突然停住,瞳孔微微放大。
“怎么了?”林峻问。
“这个模式...”陆星宇的声音里第一次失去了玩世不恭,“我见过类似的代码结构。三年前,有一个匿名黑客组织攻击了欧洲央行,手法如出一辙。他们自称...‘真理之门’。”
屏幕上的数据突然开始疯狂滚动,一个对话窗口强制弹出。上面只有一行字:
“旧神已死,新神当立。”
紧接着,星桥基金的股价开始以同样惊人的速度回升,仿佛刚才的暴跌从未发生。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只有警报器还在不知疲倦地嘶鸣。
陆星宇缓缓靠向椅背,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看来,你们的棋局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
林峻与蜂鸟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彼此眼中,他们都看到了相同的担忧——
游戏已经开始,而他们甚至不知道对手是谁。
窗外的雨还在下,整座城市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汽中。在城市的某个角落,一个新的棋局正在展开,而这一次,棋手似乎不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