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天皇他老人家,简直是东亚乃至世界的光,宇宙的中心,不信天皇不是好同志。
讲台上,日子过得不错的日本教师山本正洋洋得意,看着台下数百颗小脑袋整齐划一地晃动,仿佛看到了大和民族未来的精神疆土,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这波文化输出,简直赢麻了。
就在这时,礼堂那两扇沉重的木门,像是被攻城锤正面来了一下,“咣”的一声巨响,伴随着木屑横飞,被一脚从外面暴力踹开。
一个魁梧如山的身影逆光而立,军靴踏在光洁的木地板上,发出战鼓般的闷响,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全场学生瞬间从被洗脑的迷魂汤里惊醒,一个个噤若寒蝉,山本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的劣质动画。
来人正是张作霖。
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第一排一个吓得小脸煞白的学生身上。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二话不说,一把从孩子手里夺过那本崭新的《满洲国文》,手指粗暴地翻动着书页,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他本就识字不多,但架不住这课本配图精美,什么樱花树下皆兄弟,什么天照大神爱满洲,几张图看下来,张作霖的脸色从阴沉转为铁青,最后直接黑得像锅底。
“这他娘的写的是个啥玩意儿?满洲自古以来是日本神圣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可去你的吧!”一声雷霆暴喝,震得整个礼堂嗡嗡作响。
话音未落,只听“撕啦”一声脆响,那本承载着“大东亚共荣”美梦的教科书,在他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里,瞬间被撕成了两半。
他似乎还嫌不解气,左右开弓,三下五除二,将整本书撕成了漫天飞舞的碎片。
纸屑如三月飞雪,纷纷扬扬,飘落在鸦雀无声的人群中。
全场死寂。
山本的脸色从煞白转为猪肝色,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这哪里是土匪,这分明是一头被彻底惹毛了的东北虎!
张作霖随手将那两半残破的封面甩到讲台上,纸片正好砸在山本面前。
“教我们东北的娃娃管贼叫爹,给你们日本天皇唱赞歌,回头还他妈好意思收老子的地皮税?你们这算盘珠子都快崩我脸上了!”
他往前一步,逼视着山本,声音不大,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老子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从今往后,谁再敢在奉天城的学堂里,教一句日本话,念一段日本史,老子就让他连人带铺盖卷,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至于那些编假历史糊弄孩子的,有一个算一个,我让他家祖宗十八代都得从坟里爬出来,指着他鼻子骂不孝子孙!”
说完,他猛地一转身,不再看那个几乎要瘫倒在地的山本,军靴再次敲击地面,大步迈向礼堂之外。
数百名师生像被施了定身法,目光随着他的身影移动。
只见他径直走到校门外,抬头盯着那块刻着“东亚同文院”的石匾,眼神里冒着火。
“妈了个巴子的,看着就来气!”
他一把从旁边吓傻了的门卫手里夺过一把用来铲煤的铁锹,双手紧握,青筋暴起,对着石匾的连接处,用尽全身力气,怒吼一声:“给老子下来吧你!”
“哐当——轰隆!”
巨大的石匾应声而断,重重地砸在地上,瞬间碎裂成三大块。
那四个鎏金大字,如今七零八落,狼狈不堪。
仿佛是为了给这惊天动地的一幕伴奏,远处钟楼上的大铜钟,毫无征兆地“嗡——”的一声长鸣,声音悠远而苍凉,回荡在奉天城的上空,久久不散。
就在石匾碎裂的同一时间,远在千里之外的敦煌鸣沙山下,一座古寺的禅房内,灯火如豆。
一位枯瘦的老僧正合掌闭目,嘴唇微动,喃喃自语:“三百多年了……这华夏文脉,断得太久,也该续上了……”
他颤巍巍地站起身,搬开蒲团,从一尊古佛的莲花座下摸索着取出一个暗格,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卷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羊皮残册。
老僧小心翼翼地解开油布,露出封皮上用朱砂写就的几个古篆大字——《华夏正史纲·禹迹至汉》。
次日清晨,前来送斋饭的小沙弥发现,老僧已经端坐在蒲团上圆寂了。
他面容安详,甚至带着一丝欣慰的微笑,干枯的手中,死死攥着那卷古老的书册。
桌上,只留下一张字条,上面是力透纸背的八个字:“大帅续脉,吾魂可安。”
这卷神秘的书册,经由一条隐秘的商旅路线,快马加鞭,星夜兼程,数日后被呈现在了奉天大帅府张作霖的案头。
就在张作霖的手指触碰到那卷羊皮册的瞬间,一声只有他能听到的巨响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
【警告!警告!检测到强烈本土文化认同情绪波动!】
【“本土知识体系认同”情绪值已突破阈值!】
【恭喜宿主!“华夏文脉护盾”系统正式激活!当前护盾强度:初级。效果:小幅提升治下民众对本土文化的向心力与认同感,对冲外来文化入侵的精神污染。】
几乎在系统提示音响起的同时,大连港的码头上,一个青年学者正踉踉跄跄地走下轮船的舷梯。
他面容憔悴,眼窝深陷,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有两团火在燃烧。
他,正是曾留学东京帝国大学,一度被日本的“文明开化”所迷惑,鼓吹“全盘日化,方可救国”的林振华。
就在归国的前一夜,他在颠簸的船舱里做了一个无比真实的噩梦。
梦中,他家祠堂里,列祖列宗皆身披血衣,怒目圆睁地瞪着他。
正堂的墙壁上,赫然浮现出八个淋漓的血字:“你不认祖,祖不佑你!”
林振华从梦中惊醒,浑身冷汗,随即嚎啕大哭,声震四邻。
多年的迷惘与自负,在那一刻被祖宗的“混合双打”彻底击碎。
他当即打开行李箱,将自己多年来冒着巨大风险搜集的,那些足以将日本文化侵略野心钉在耻辱柱上的铁证——《关东军对满殖民教育实施备忘录》、《伪满洲国建国理论草案》等绝密文件,紧紧抱在怀中。
他要赎罪,他要回家!
此刻,他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张作霖的面前,双手高高举起那叠沉甸甸的资料:“大帅奉天一吼,振华如遭雷击,魂归故土!这些,是我从日本带回来的铁证!此生,振华愿追随大帅,为洗清我华夏子孙头脑中的愚昧和毒素而战,万死不辞!”
张作霖看着眼前这个哭得像个二百斤孩子的青年,又看了看那些文件上触目惊心的标题,一言不发,只是将他扶起,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当夜,大帅府灯火通明。
张作霖紧急召集了所有文教系统的幕僚,将林振华的资料和那卷神秘的《华夏正史纲》一同拍在桌上。
“七天!老子只给你们七天时间!”他环视众人,声如洪钟,“七天之内,我必须看到咱们奉天人自己的‘新学本’!从小学识字开始,第一课就给老子教‘山海关外是我家,东北全是宝’!中学历史,必须把‘甲午之耻’、‘旅顺大屠杀’给老子讲明白了,刻进骨头里!谁要是敢在这上面打折扣、搞小动作,老子不光撤他的职,我连他家祖坟都给他刨了!”
人群中,一个戴着小圆眼镜,平日里有些唯唯诺诺的青年幕僚“小眼镜”突然站了出来,激动得满脸通红:“大帅!我请缨参与编撰!我认为,课本就得用孩子话来写,用咱东北的土话来讲,要让娃儿们觉得,这历史就是邻居家二大爷讲的故事,亲切,好记!”
张作霖大喜:“好!就这么办!”
奉天城内,一场轰轰烈烈的文化反击战就此打响。
而在日租界的一家报社密室里,川口百合,这位《盛京时报》的笔杆子,正优雅地端着一杯红茶,读着手下人送来的情报。
当看到张作霖砸匾撕书,下令七天编出新教材的消息时,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笑,随手将报纸撕得粉碎。
“匹夫之勇。”她轻蔑地吐出四个字,“他能砸碎一块石匾,能撕掉几本教科书……可他堵得住人心对‘高级文明’的向往吗?”
她放下茶杯,走到书桌前,铺开稿纸,提起那支被她视作武器的钢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标题——《灵魂的饥荒》。
一篇精心炮制的毒饵,即将投向这片刚刚被点燃激情的土地。
风,还未停歇。火,即将燃遍原野。
奉天城内,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大帅府和教育厅。
所有人都知道,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已经打响。
七天的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七日之期已至。
奉天城内,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即将在教育厅最深处的那间密室里,打响第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