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宇霆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一点,那冰冷的笑意瞬间化为刺骨的寒芒:“大帅,保定城内的吴军,军饷已经欠了八个月了。”他顿了顿,补上一句更狠的,“据咱们的探子回报,不少兵卒连麸皮都快啃不上了,那玩意儿剌嗓子,狗都不吃。”
帅帐内瞬间安静下来,刚刚还喊打喊杀的众将面面相觑,脸上的杀气变成了古怪的同情。
张作霖把嘴里的雪茄往旁边一吐,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拍在桌上,震得茶杯乱跳。
“都他妈嚷嚷个屁!用大炮轰?那是糟蹋炮弹!”他牛眼一瞪,扫视全场,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匪气和精明,“人家肚子都瘪了,你跟他讲主义,他跟你讲道理吗?扯淡!老子的嘴炮,不光对活人放,还得对饿肚子的兵放!”
他站起身,在帐内踱了两步,猛地一回头,脸上露出一个堪称“骚操作”的笑容:“传我命令!给老子把后厨的伙夫全调上来,组建一支‘送馍突击队’!从现在开始,每十里地给老子设一个蒸馍点,锅要大,火要旺,给老子二十四小时不停火地蒸白面馒头!再给老子扯上横幅,要多大有多大,上书八个大字——‘奉军馒头,专治想家’!”
众将都听傻了。
攻城不用飞机大炮,改用炊事班了?
这是什么降维打击的打法?
命令一下,整个奉军后勤系统都开始围着馒头转。
周副官,一个机灵的年轻人,被任命为首任“送馍总队长”,带着一百号精壮小伙,推着几辆装满面粉和巨大蒸笼的板车,在向导老井头的带领下,一路拱到了保定城外的前沿阵地。
他们没挖战壕,没架机枪,而是在离敌军阵地仅有百米之遥的地方,叮叮当当架起了十几口硕大的行军锅。
锅里水花翻滚,热气腾腾,一个个白白胖胖、暄软香甜的馒头在蒸笼里迅速成型。
北风一吹,那股纯粹的、带着一丝甜味的麦香,霸道得跟土匪似的,顺着风就往对面直军的战壕里钻,根本不讲道理。
紧接着,奉军阵地上的大喇叭响了,那声音喊得比炮弹还响:“对面的兄弟们!听好了!你们的吴大帅在北平城里吃香喝辣,你们在这儿啃麸皮喝西北风!你们的长官拿你们当炮灰,我们张大帅拿你们当亲兄弟!都听着,出来领个热馒头,不追究,不算逃兵——算回家!”
“回家”两个字,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饥肠辘辘的士兵心上。
直军阵地上,哨兵们不自觉地吞咽着口水,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对面那袅袅升起的“仙气”。
连长脸都气绿了,提着枪来回巡逻,嗓子都喊劈了:“不准看!不准闻!谁敢动摇军心,老子一枪崩了他!”
可饥饿是压不住的,对家的思念更是。
白天还能靠军纪强撑,到了半夜,月黑风高,阵地后面的土墙下,人影晃动。
十几个瘦得脱了相的士兵,猫着腰,连滚带爬地冲过无人区,一头扎进奉军的蒸馍点。
他们没要金条,没要大洋,只是哆哆嗦嗦地接过一个滚烫的馒头,狼吞虎咽,噎得直翻白眼,却连一口渣都舍不得掉。
奉军随军的“白大褂”——也就是战地记者,早就架好了相机。
闪光灯一亮,一幅“敌军偷馍记”的绝佳照片就此诞生。
其中一名士兵,捧着啃了一半的馒头,突然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我妈……我妈蒸的馒头……就是这个味儿……”
这张照片连夜送回报社,《京报》第二天就用整个头版刊登,标题更是杀人诛心:“一笼馒头,胜过十万大军。”
消息传到北平,吴佩孚在指挥部里直接气到掀桌子,感觉自己被张作霖用馒头抽了几个大嘴巴子,脸火辣辣地疼。
他怒吼着下令,将那晚被抓回的三名“叛卒”就地枪决,要杀鸡儆猴。
可他万万没想到,枪声一响,没吓住猴,反倒把整座猴山都给点炸了。
行刑的枪声未落,一个整编连的士兵直接哗变,他们没抢军火库,而是冲进自家厨房,把那口煮麸皮糊糊的破锅给抬了出来,直接扔在了阵地前,然后集体掉转枪口,对着指挥部的方向怒吼:“我们不叛国,我们只想吃饱!”
这下,吴佩孚彻底破防了。
张作霖得到消息,乐得在指挥部里直拍大腿他亲自乘车赶赴前线,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竟然直接爬上了一辆热气最高的蒸笼车顶。
他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远处的保定城墙,用他那独有的东北大嗓门吼道:“吴子玉!你出来给老子瞅瞅!你有个屁的兵书万卷,老子有热馒头千笼!你那套‘气节’能当饭吃吗?你问问你手底下那帮弟兄,是要你那狗屁不值的‘军人魂’,还是要他妈亲手蒸的那口热乎气儿?”
吼完,他跳下车,对杨宇霆一挥手:“邻葛!马上给老子通电全国!就说,保定城内百姓饿殍遍野,吴子玉为保个人颜面,竟封城戒严,劫掠粮食以自肥!我奉军此来,不为夺城,只为开仓发馍,救济苍生!”
这封电报一发,全国舆论瞬间哗然。
那些原本还支持吴佩孚的士绅名流都傻眼了,连英法等国的记者都开始在报纸上公开质疑:“吴佩孚将军,是否还能代表华北的民意?”
吴佩孚的心理防线,被这铺天盖地的舆论彻底压垮了。
当天夜里,一名吴军副官秘密出城求见。
他一进帐,就“噗通”一声跪下,呈上一张手绘的保定城防图,声音都在发抖:“张大帅,别送了,求您别再送馒头了!再送三天,不用您打,保定城自己就得开门。兄弟们不是怕死,是真的……是死前想吃顿饱饭啊!”
张作霖放声大笑,亲自扶起他,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回去告诉你们的副帅,就说老子的馒头,管饱!不但管饱,还管传承!看见没,那个带队送馍的老周头,他儿子现在是我们奉军的‘送馍总队长’!”
为了给城里最后一击,当晚,奉军在城外举办了一场史无前例的“万人馒头夜宴”。
上万名奉军士兵围着篝火,就着咸菜,大口啃着馒头,灯火通明,歌声震野,那快活的气氛,比过年还热闹。
黎明时分,天刚蒙蒙亮,保定那厚重的城门,伴随着“嘎吱”的巨响,缓缓开启了。
没有抵抗,没有伏击。
一队队直军士兵排着还算整齐的队列,放下武器,走了出来。
诡异的是,几乎每个人的怀里,都揣着一个已经冷掉的馒头,像是揣着什么宝贝。
带队的团长走到张作霖面前,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双手呈上了自己的军旗,却梗着脖子说了一句足以载入史册的话:“大帅,我们不是来投降的,我们是……是来领早饭的。”
张作霖接过那面沾满尘土的军旗,看都没看,随手扔进了旁边蒸笼车的炉膛里,助燃的火焰“轰”地一下窜了起来。
他看着眼前这群饿得面黄肌瘦却眼神发亮的降兵,再次爆发出震天的狂笑。
“好!都给老子记住了!”他的声音传遍整个晨曦中的原野,“从今往后,这天下谁还敢让咱老百姓饿着肚子,老子就用这白面馒头,把他给活活噎死!”
镜头缓缓拉远,一列望不到头的蒸笼车队,宛如一条冒着白色炊烟的长龙,绕过保定城,继续向着中原腹地缓缓驶去。
那袅袅的炊烟,在广袤的华北平原上,仿佛划出了一条活生生的、通往民心的大道。
保定城头的欢呼声还未散尽,张作霖正叼着雪茄,享受着这场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甜美胜利,帅帐的帘子却被一只手猛地掀开,力道之大,仿佛带着万钧的焦急。
王以哲,他手下的得力干将,此刻却面色惨白如纸,连最基本的军礼都忘了行,冲进帐内,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
“大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