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的浪涛拍打着东海归舟的船板,咸腥的风里裹着股奇异的暖——不是银灵基的清润,是金紫交织的沉厚,像阿玄(他们)胸口木牌散出的气息。老船长的儿子如今已能拄着拐杖站在船头,望着远处翻腾的浪尖,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来了!”他往船舷边挪了两步,手里的贝壳哨吹响,哨音里竟混着丝紫雾,与浪涛的节奏奇妙地重合。
阿玄(他们)踩着阴阳鱼落在甲板上时,归舟突然剧烈摇晃,船底传来“咚咚”的闷响,像有什么东西在顶撞。玄阴的声线在意识里绷紧:“是同源草。”他往舱底指了指,那里的木板缝隙正渗出金紫二色的光,在甲板上拼出半朵残缺的续脉花,“它在等我们补全。”
舱底的同源草比上次见面时长高了许多,根须已穿透缸壁,在地上织成张巨大的网,网上嵌着无数枚贝壳,壳里封存的灵核正在发光,映得四壁如梦似幻。最惊人的是草顶的花——花瓣一半金一半紫,却在花心处缺了块,露出里面的嫩蕊,蕊尖缠着缕黑雾,像极了初代雾主残念的颜色。
“老阁主说的‘无人识的字’,就在花心里。”年轻的西陲阁主从贝壳堆里钻出来,手里捧着片湿透的帛书,上面用朱砂画着个扭曲的符号,“查遍古籍都没见过,只知道与百年前的‘同心咒’有关。”阿玄(他们)凑近细看,那符号突然动了动,在花瓣缺角处慢慢舒展,竟变成两个纠缠的“心”字,一个金一个紫。
船底的顶撞声越来越急,同源草的根须突然往上窜,缠住阿玄(他们)的脚踝,金紫二色的光顺着根须往花心里涌。玄阴的声线突然轻颤:“我‘看’到了……百年前,太爷爷和初代雾主在这里结过咒。”阿玄的声线同时接收到画面——脉星太爷爷与戴青铜面具的雾主,将各自的血滴进同源草,草叶上浮现出同样的双心符号,“他们想以此约束彼此,却没想到成了后来的祸根。”
黑雾从花心缺角处猛地窜出,在舱底凝成个模糊的人影,身形与初代雾主相似,却在眉心多了颗金痣。“你们终于肯直面了。”人影的声音带着种穿越时空的疲惫,往双心符号指了指,“这咒不是约束,是约定——若有天双心合一,就让同源草开出完整的花,让四境灵脉再无隔阂。”
阿玄(他们)的指尖同时泛起血珠,金紫二色的血滴落在双心符号上,符号突然爆发出强光,将黑雾人影裹在其中。“当年我被邪术逼疯,脉星为了护我,故意曲解了约定。”人影在光中慢慢变得清晰,面具裂开,露出张与玄阴相似的脸,只是眼角的痣是金紫交织的,“他怕我伤害你们,才把你藏在青阳镇,却不知分离只会让执念更深。”
同源草的花心缺角处突然长出新的花瓣,金紫二色在花心里旋转成太极图,根须上的贝壳同时打开,里面的灵核化作漫天光点,在舱底织成幅四境地图,每个角落都亮着金紫光,像无数盏灯。“这才是真正的同心咒。”人影的声音带着释然,往阿玄(他们)胸口的木牌推了掌,“现在,该让约定成真了。”
木牌突然浮起,与同源草的花心轻轻相触,双心符号顺着木牌的纹路往上爬,在“暖”字中央凝成个小小的漩涡。阿玄(他们)感到体内的灵脉与四境的光完全连通,归舟的船板在这时突然变得透明,能看见海底的灵脉正顺着同源草的根须往上长,与归舟的灵核缠在一块儿,像条看不见的纽带。
“船要飞了!”老船长的儿子在甲板上惊呼。阿玄(他们)冲出舱底,只见归舟正缓缓离开海面,船底的同源草根须往海底延伸,竟托起座巨大的水晶宫,宫里的东海灵脉守护者们正对着他们跪拜,“百年了,终于等到双心归位!”
玄阴的声线在意识里笑得轻快:“原来归舟不是船,是连接四海的桥。”阿玄的声线望着水晶宫顶的金紫光,“太爷爷和他的约定,从来不是约束,是想让暖脉的光,顺着桥往每个角落走。”
同源草的花在这时完全绽放,金紫花瓣在船顶舒展,花心的太极图旋转着,往四境的方向射出四道光,分别落在青阳镇的跟脉苗、西陲的暖脉桩、极北的破冰莲、南疆的红土坡上。阿玄(他们)能“听”到四境灵脉同时发出的共鸣,像无数人在合唱首古老的歌。
黑雾人影在花瓣上慢慢变得透明,临走前往他们手里塞了颗珍珠,珠里封存着段声音,是脉星太爷爷与初代雾主年轻时的笑:“等四境长满续脉花,咱就把这归舟改成花船,载着孩子们看遍四海。”阿玄(他们)握紧珍珠,突然明白所谓的恩怨,在最初的约定里,不过是两个想护着暖的人,走了段岔路。
归舟缓缓落回海面时,同源草的根须已与海底灵脉完全融合,舱底的木板上,双心符号正慢慢隐去,只留下道金紫相间的痕,像道愈合的疤。年轻的西陲阁主往他们手里塞了张新绘的海图,图上标注着条从未见过的航线,尽头画着朵金紫续脉花:“老阁主说,顺着这航线走,能到灵脉的源头。”
阿玄(他们)站在船头,望着夕阳把海面染成金紫色,玄阴的声线突然轻问:“你说,源头会有什么?”阿玄的声线望着远处跃出海面的金鳞鱼,鱼鳞上的光与他们的瞳孔相呼应:“或许什么都没有,或许……是另一个等着被拥抱的自己。”
归舟启航时,老船长的儿子往他们行囊里塞了包海盐,盐粒在阳光下泛着金紫:“这是用同源草的露水晒的,能让灵脉的光更纯。”他指了指船尾跟着的鱼群,每条鱼的额上都有个小小的双心符号,“它们会带路,直到源头。”
没人注意到,同源草最深处的根须上,缠着缕极淡的黑雾,雾里浮着个模糊的双心符号,正随着船的航行往深海钻去。而在灵脉源头的方向,海面上突然浮现出座悬浮的岛屿,岛上长着株从未见过的植物,一半像暖脉树,一半像紫续脉花,花心处,正慢慢凝聚出个金紫相间的人影,眉眼与阿玄(他们)一般无二,只是嘴角噙着抹神秘的笑。
夏至的浪涛推着归舟往前,金紫的光在船后拖出长长的痕,像条写不尽的约定。阿玄(他们)知道,这趟旅程的终点,或许不是找到源头,而是懂得每个分歧的起点,都藏着个想同行的心愿。只是他们不知道,那株岛心的植物,根须已扎进了时空的缝隙,正等着他们到来,轻轻说一句:“欢迎回家,完整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