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西贡一处僻静的海湾。
快艇的引擎声早已熄灭，陈豪将小船费力地拖进礁石间的缝隙，用杂草和破烂渔网稍作掩盖。他浑身湿透，嘴唇发白，连续的海上逃亡和高度紧张消耗了他大量体力。
“总算……回来了。”他靠在一块冰冷的岩石后，拧着衣服上的海水，感受着脚下熟悉的土地，心中稍定。但危机远未解除，这里是香港，同样是龙潭虎穴。
他需要情报，需要知道城寨兄弟们的情况，需要了解他离开后江湖上的风声。第一个想到的可靠联络点，是庙街坚叔那里。但庙街目标太大，他这副狼狈样子直接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稍作休息，恢复了些许力气后，陈豪利用【初级易容术】稍微调整了面部线条，让自己看起来更憔悴苍老些，然后换上系统空间里备着的干净但普通的衣物，将手枪藏好，这才如同一个早起的落魄工人，沿着海岸线向着有灯火的方向摸去。他需要找一个安全的公用电话。
九龙城寨，废弃水塔楼。
天刚蒙蒙亮，棚内几人就已经醒来。伤口和饥饿让他们无法安睡。
“力哥，今晚我去拿药。”刀疤霆活动了一下右臂，眼神凶狠，“如果烂牙荣那小子敢耍花样，我废了他！”
阿力正在给大头仔检查伤口，闻言头也没抬：“四眼跟你一起去，在外面望风。拿到药立刻回来，不要纠缠。”
“明白！”四眼仔紧张地推了推眼镜。
大头仔虚弱地开口：“力哥……我……我好多了，能帮上忙……”
“你先养好伤。”阿力语气不容置疑，“后面硬仗还多。”
这时，下方再次传来那阵熟悉的敲击声。这一次，节奏似乎略有不同，带着一点急促。
几人瞬间警惕。阿力示意刀疤霆去看。
刀疤霆凑到裂缝处，只见那个戴鸭舌帽的身影这次没有放下东西就走，而是站在原地，抬着头，似乎刻意让刀疤霆看清他左边眉毛上的那道浅疤。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裹，对着水塔楼的方向，轻轻晃了晃。
“是他！眉毛有疤那个！他好像……想跟我们说话？”刀疤霆压低声音，带着惊讶。
阿力眼神一凝。沉默了几秒，他做出了决定。“我下去。你们戒备。”
“力哥，小心有诈！”四眼仔急忙道。
阿力点点头，将一把飞刀隐在袖中，悄无声息地滑下了水塔楼。
阴暗的巷道里，两个身影隔着几步距离对峙。
阿力看着对方，那人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到下半张普通的脸和那道显眼的眉疤。“你是谁？为什么帮我们？”
那人的声音有些沙哑，语速很快：“别问我是谁。时间不多。东星耀扬和和兴盛黑骨仁联手，要彻底清扫城寨里不听话的人，你们是首要目标。洪兴陈浩南的人也进来了，在找你们。”
阿力心中一震，表面不动声色：“告诉我们这些，想要什么？”
“不想看东星太得意。”眉疤男将手中的小包裹扔给阿力，“里面是消炎药和一点钱。烂牙荣靠不住，他已经被东星的人盯上了，今晚不要去。”
阿力接过包裹，沉声问：“我们怎么信你？”
“你们只能信我。”眉疤男语气平淡，“想活命，想等陈豪回来，就换个地方躲。水塔楼已经不安全了。记住，别相信靓坤。”他说完，不再给阿力提问的机会，转身迅速消失在迷宫般的巷道里。
阿力握着那个还有些温热的包裹，站在原地，眉头紧锁。这个神秘人透露的信息量巨大，而且直指要害。他是在设一个更精密的局，还是真的另有所图？
西贡，某条早市刚刚开张的街边。
陈豪压低了帽子，站在一个公用电话亭里，投下硬币，拨通了庙街坚叔小店的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哪位？” 坚叔警惕的声音传来。
“坚叔，我，阿豪。”陈豪压低声音。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即传来坚叔压抑着激动的声音：“阿豪？你……你没事？现在在哪里？”
“我没事，刚回来。坚叔，长话短说，城寨那边几个兄弟怎么样了？外面风声怎么样？”
坚叔语速飞快：“城寨那边听说很不好，东星围得紧，具体消息进不去。外面……蒋天生悬红一百万要你的消息！洪兴内部也在查你！靓坤那个扑街，表面说保你，屁都没放一个！阿豪，你现在千万别回庙街！这里全是眼线！”
陈豪心沉了下去，情况比他预想的还糟。“知道了，坚叔，你自己小心。有城寨的消息，老方法联系。”他挂了电话，靠在电话亭冰凉的玻璃上，深吸了一口气。
百万悬红！洪兴内部调查！靓坤置身事外！兄弟们生死未卜！
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但同时也激起了他骨子里的凶悍。
“想我死？没那么容易！”他眼神冰冷，迅速离开了电话亭。他需要一个新的、绝对安全的落脚点，然后，想办法联系上城寨的兄弟，或者……找到那个一直在暗中搞风搞雨的“眉疤男”！
当晚，九龙城寨垃圾转运站附近。
刀疤霆和四眼仔潜伏在黑暗中，果然看到烂牙荣鬼鬼祟祟地出现，但他身边还跟着两个陌生的彪形大汉，明显不是城寨里常见的面孔。烂牙荣神色慌张，不断东张西望。
“操！真被卖！”刀疤霆低骂一声，眼中杀机迸现。
四眼仔死死拉住他：“力哥说了，别冲动！撤！”
两人借着废弃杂物掩护，悄无声息地退走。身后隐约传来烂牙荣和那两个大汉焦急的对话声：
“人呢？你说他们一定会来的！”
“我……我也不知道啊……”
回到临时更换的一个更隐蔽、更破旧的藏身点——一处半塌的旧楼夹层，刀疤霆依旧怒气难平：“妈的！差点就着了道！那个眉疤男，到底什么来路？”
阿力将眉疤男给的药检查过后，递给大头仔。“不管他什么来路，他给的警告是真的。”他看向窗外城寨永不熄灭的零星灯火，“东星、和兴盛、洪兴……都来了。这城寨，要变成绞肉场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决绝：“我们不能光躲了。得让他们知道，想啃下我们这块骨头，也得崩掉几颗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