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豪是被一阵钻心的疼痛和胃里火烧火燎的空虚感折腾醒的。棚屋外天光已经大亮,雨水停了,但海风依旧带着湿咸气从木板缝隙里钻进来。
他稍微动了动脖子,浑身的骨头像是生了锈的铰链,嘎吱作响。胸口闷得厉害,呼吸都带着扯痛。
“哟,醒得倒是时候。”黑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端着个豁口的陶碗,慢悠悠走过来,碗里冒着些许热气。“喏,鱼汤,我老豆一早熬的。死不了就喝点。”
他把碗往陈豪身边的破木板上一墩,汤汁溅出来几滴。那汤浑浊得很,漂着点零碎的鱼鳞和说不清是什么的野菜叶子,闻着腥气重,但在这时候,对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陈豪来说,无异于珍馐。
陈豪没力气客气,也没资格挑剔。他挣扎着想用手撑起上半身,试了几下,额头冷汗直冒,愣是没成功。肋下和后背的伤疼得他眼前发黑。
黑仔抱着胳膊在旁边看,也没伸手帮忙的意思,反而嗤笑一声:“啧,伤得这么重,看来仇家是真想要你的命啊。”
这时,福伯佝偻着背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个旧水烟筒。他瞥了陈豪一眼,没说话,自顾自蹲到角落,“咕噜咕噜”地抽了起来,烟雾缭绕。
陈豪喘了几口粗气,放弃了自己坐起来的打算,就着躺着的别扭姿势,侧过头,费力地用手肘稍稍支起一点,凑到碗边,小口小口地啜饮着那寡淡腥气的鱼汤。温热的液体下肚,多少缓解了胃部的灼烧感。
“谢了。”他哑着嗓子说,一碗汤下去,额头见了汗,人也稍微有了点精神。
黑仔蹲下来,掏出烟卷点上,眯着眼看他:“喂,我说,你是怎么犯事的?看你这样子,不像是一般的小混混打架。”
陈豪垂下眼皮,盯着碗底剩下的残渣:“江湖事,知道多了没好处。”
“嘿!”黑仔吐了个烟圈,脸上似笑非笑,“还跟我玩神秘?我告诉你,在长洲这地界,我黑仔大小也算个地头蛇。你这样的‘浮尸’,要不是我老豆心善,早给你扔回海里了。说说,说不定我还能帮你指条明路。”
陈豪心里冷笑,指条明路?怕是看看有没有油水可捞吧。他依旧不接话茬,反而问道:“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吧。”黑仔见他口风紧,有些不爽,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空罐头,“喂,说真的,你身上真一点值钱东西都没了?手表?金链子?总得有点啥吧?我们这穷家破业的,可养不起闲人。”
“阿仔。”角落里的福伯突然开口,声音像破锣,带着训斥的味道,“人刚醒,少说两句。”
黑仔对他老豆似乎有些发怵,撇撇嘴,不吭声了,但眼神还是在陈豪身上扫来扫去,显然没死心。
陈豪闭目养神,心里却在快速盘算。这黑仔是个见钱眼开的主,福伯看似沉默,但心里有杆秤。自己现在这状态,离不开他们的“照顾”,至少需要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把最重的伤熬过去。
(系统,评估我当前身体状况,最快需要多久才能恢复基本行动能力?)他在心中默问。
【扫描中……宿主多处软组织挫伤,左侧第三、四肋骨骨裂,内脏轻微震荡出血,伴随失血过多及体力严重透支。基于当前环境及营养摄入,依靠自身恢复力,预计需7-10天可恢复基本行走能力。若有基础药物辅助,可缩短至3-5天。】
(成就点能直接加速恢复吗?)
【低级修复程序(加速愈合)需1000成就点,宿主点数不足。可消耗100成就点兑换基础消炎药及营养剂。】
陈豪暗叹一声,穷啊。成就点得省着用。兑换药物出来,怎么解释来源是个问题。他看了看黑仔那精明的眼神,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只能先硬扛。
“黑仔哥,”陈豪睁开眼,看向黑仔,语气放得缓和了些,“我现在确实身无分文,东西都掉海里了。但我这条命是你们救的,我记在心里。等我缓过这口气,能联系上外面的兄弟,别说饭钱,救命之恩,一定厚报。”
他话说得诚恳,但也留了余地——得等他“缓过气”,“联系上兄弟”。
黑仔将信将疑地打量他:“厚报?有多厚?别到时候人一走,茶就凉。”
“江湖儿女,讲究一个信字。”陈豪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我陈豪虽然落魄,但说出去的话,一口唾沫一个钉。”
“陈豪?”黑仔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似乎在长洲没听过这号人物,眼神里的警惕稍微淡了点,但算计没少。“行,我姑且信你一回。不过嘛……”他拖长了语调,“这养伤期间,吃喝用度……”
“算我借的。”陈豪接口,“连本带利。”
黑仔这才露出点笑容,拍了拍手:“痛快!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安心躺着,我去看看今天的渔获怎么样,要是卖不上价,晚上咱们可能就得喝西北风了。”他说着,站起身往外走,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福伯依旧在角落里沉默地抽着水烟,浑浊的老眼偶尔瞥过陈豪,看不出什么情绪。
棚屋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福伯抽烟的咕噜声和外面隐约的海浪声。
陈豪重新躺好,感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心中却渐渐安定。至少,暂时有了个落脚点。接下来,就是和时间赛跑,尽快恢复。
他暗暗握了握拳,牵扯到伤口,一阵龇牙咧嘴。
“妈的,司徒浩南,东星……这账,老子慢慢跟你们算!”
当务之急,是先把这身伤养好。他闭上眼睛,开始有意识地调整呼吸,尝试用系统灌输的格斗知识里那些调息的法门,来缓解疼痛,促进恢复。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活下去,才有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