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将至,颜若瑄招聘的人手已齐聚一堂。颜翎玥早已通过颜若瑄将每个人的分工与演奏曲目安排得明明白白。未时的演出以抒情曲调为主,追求的是让食客踏入门槛的刹那便感受到别样氛围,在用餐时能被音乐与美食共同抚慰心绪。
现代曲目虽多,颜翎玥却精心掐算着时间,在每首曲子之间留出片刻间隙,既让乐师得以喘息,也能更好地调动他们的状态。她戴着面具,将在最后一支曲目前登场——唱罢终曲,便将直接宣告狂欢时刻的开始。这样的安排,是要让众人明白:这首终曲象征着一天的烦忧已被旋律涤荡,接下来要迎接的是最欢畅、最真实的自己,用快乐为这一日画下句点。
一切准备就绪,颜翎玥最后叮嘱道:“记住,待客至时,定要问清他们是选散台、卡座还是包间。此事关乎各位的月钱,可都记牢了?”
“是!掌柜的!”众人齐声应道。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那位倚在柜台边的身影上。夏老板娘依旧一副醉酒的模样,面具斜斜扣在发间,并未完全遮住面容,反而添了几分欲语还休的风情。颜翎玥走上前,声音放得又软又糯:“夏姐姐,前厅便托付给你了。若有那等难缠的客人,或是出了什么岔子,定要立刻唤我。”
老板娘眼波流转,斜睨了她一眼,指尖勾着酒壶柄晃了晃:“啰嗦。有我这尊‘门神’在这儿,哪个不开眼的敢来撒野?快去盯着你的灶眼儿吧,若是把那劳什子‘汉堡’烤成了黑炭,或是‘薯条’炸成了麻花,看你怎么收场。”话虽如此,她却正了正身形,将那面具好好戴上了,眼底那点醉意朦胧被一丝锐利取代,俨然有了几分当家主母的架势。
老板娘随手给颜翎玥拿了一个面具,“这个适合你。”颜翎玥看了看有小流苏的面具犹豫都没犹豫就带戴了上去,戴上后笑着问老板娘,“姐姐,我可好看?”
“好看好看,回你的后厨去吧。”老板娘把颜翎玥往后厨推了推,颜翎玥知道老板娘的性子,笑着便回了后厨。
这家店不论男女,都可进入,只要戴上面具即可。
曰吧开业的告示早就张贴了,店开在了去德鲜居的必经之路,大家闺秀们和官家少爷们坐马车去德鲜居吃饭,亦或是出来与小姐妹逛街时定会看见这家店。而这家店上面的告示真正吸引他们的有几点,一是要戴面具方可入内,二是未时到申时出售卖酒水,三是会开到戌时。
这到底是一家怎样的店?闺秀们都面面相觑,议论纷纷,必须要戴着面具就意味着入店的人可能会认识,又可以结识一些不认识的公子?一想到这儿,有的闺秀觉得这个地方不正经,有的却又心中小小雀跃。
公子们当然不必说,对这家店也是好奇不已。他们觉得这家店很有趣,有趣的点是在晚间,定会遇到不知道哪家的闺秀。
颜翎玥也担心晚场会出现男多女少的情况,但都筹备了这么久,她一定要试试才行。当然,营业当天来了不少客人,怎么会来这么多客人?那就是后话了。
营业时间到了有络绎不绝的人戴着面具,入门便是一怔。与想象中喧嚣的食肆酒馆截然不同,厅堂内光线柔和,并非烛火通明,而是用精巧的纱灯罩住了部分光源,投下温暖朦胧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特的、勾人食欲的油香与肉香,却又混合着清雅的果酒甜香与淡淡花香,并不腻人。最引人注目的是堂中一方小台,几位乐师轻拨慢捻,奏着舒缓悠扬的曲调,那音律陌生却悦耳,仿佛溪流潺潺,轻轻抚平了入门前带来的几分躁动与不安。
待落座后,老板娘便开始介绍起来。
“各位客官,欢迎来到曰吧。今日是本店第一天营业,若有不周到之处,还望各位客官海涵。本店招牌是炸鸡汉堡套餐,欢迎各位品尝。”
老板娘话音落下,大堂内便响起一阵细微的交谈声。戴着各色面具的客人们好奇地翻看菜单,很快便有胆大的率先点了招牌套餐。
靠窗的散台坐着三位结伴而来的闺秀,其中着鹅黄衣裙的姑娘轻声道:“便要一份炸鸡汉堡套餐罢。”侍女应声而去。
不多时,三个木质托盘便被端了上来。每个托盘里放着一个饱满的汉堡,旁边配着一小堆金黄的薯条,一小碟红色的酱料,还有一壶红茶。
“这便是汉堡?”戴着蝴蝶面具的蓝衣姑娘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个层层叠叠的食物,面具下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她迟疑地咬下一口,忽然顿住了。
“怎么了?不好吃吗?”同伴关切地问道。
她却猛地摇头,急忙咽下后惊喜道:“外层的面饼松软,里面这块炸鸡竟是鲜嫩多汁,还有这清甜的酱料和爽脆的菜叶...各种滋味在口中融在一起,真是妙极了!”
听她这么一说,另外两位姑娘也忍不住尝了起来。一时间,只听见她们低低的惊叹声。
“果然美味!这炸鸡外酥里嫩,与我在德鲜居吃过的都不同。” “我最喜欢这个叫薯条的小食,蘸上这酸甜的酱料,一根接一根停不下来呢。”
不远处卡座里的几位公子哥儿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一个戴着半张黑色面具的男子招手叫来小二:“给我们也上三份套餐。”
待食物上桌,几位公子起初还保持着矜持姿态,小口品尝。但不过片刻,银狐面具的男子已经三下五除二吃完了一个汉堡,又意犹未尽地开始吃薯条。
“妙啊!这搭配看似粗犷,实则别有匠心。”他对着同伴感慨道,“尤其是这薯条,外脆内软,咸香适中,配上这特制的番茄酱汁,简直是绝配!”
另一桌的客人更是直接追加了两份薯条,边吃边赞道:“这薯条炸得火候恰到好处,看似简单,实则很见功夫。没想到这种小食也能如此美味。”
后厨里,颜翎玥透过门缝观察着前厅的反应,看到客人们对汉堡薯条的接受度这么高,面具下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她知道,这第一步,成了。
更让她欣喜的是,不少客人吃完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继续坐着欣赏音乐,显然是被店内的氛围和美食共同留住。这对于曰吧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