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儿!”
星辰塔内,星瑶透过塔壁模糊感应到外界急速下坠的混乱景象,以及萧辰那如同风中残烛般急剧衰弱的生命气息,心如刀绞。她试图以神魂呼唤,但那连接微弱得几乎随时会断裂。此刻的她,被禁锢多年,修为未复,只能在这方寸之地焦灼等待,这种无力感几乎要将她吞噬。
就在萧辰失控的身体即将狠狠撞向一道漆黑嶙峋的渊壁时,其胸前那枚一直沉寂的月牙玉佩,骤然散发出微弱的清辉。这清辉看似柔和,却带着一股奇异的力量,轻轻托了他一下,让他下坠的势头稍稍一缓,避免了粉身碎骨的结局,转而顺着陡峭的岩壁翻滚着滑落,最终摔进一堆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散发着腐殖气息的松软黑泥之中。
也就在他落地的瞬间,上方极高远处,那场决定他生死命运的王级对决,分出了暂时的结果。
“月无瑕!为了一个小子,你真要与我北辰世家不死不休吗?!” 北辰皓的声音带着惊怒,他的焚星王域被无尽的月华与星辉交织的领域死死压制,周身空间不断冻结、碎裂,显得颇为狼狈。
星月神教教主月无瑕,身影笼罩在朦胧的清冷光辉中,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北辰皓,是非曲直,你我心知肚明。星瑶妹妹于我神教有旧,萧辰更与清影有缘,今日这人,我神教护定了。你若想战,本座奉陪到底,看看是你北辰世家的焚星诀厉害,还是我星月神教的《太阴真经》更胜一筹!”
话音未落,一轮虚幻的寒月与无尽星璇在其身后显化,恐怖的威压让整个黑渊上层的空间都为之震颤。她显然动用了更强的力量,意在逼退北辰皓,为萧辰争取最后的逃生时间。
北辰皓脸色铁青,他虽强横,但月无瑕修为本就略胜他一筹,且此刻态度坚决,若真要死战,即便能胜,也必是惨胜,届时北辰世家恐被其他虎视眈眈的势力所趁。他死死盯着月无瑕,又感知了一下早已消失在黑渊深处、气息几乎不可察的萧辰,最终咬牙切齿道:“好!好一个星月神教!此事,我北辰世家记下了!”
说罢,他猛地收敛领域,化作一道赤红流光,冲回镇星狱方向,显然是要重整力量,另做打算。镇星狱被劫,此事关乎北辰世家颜面根本,绝不可能就此罢休。
月无瑕并未追击,只是静静立于虚空,神念如同水银泻地,仔细扫过下方大片黑渊区域,试图寻找萧辰的踪迹。但黑渊深处能量太过混乱驳杂,加之萧辰昏迷前本能地以最后一丝星力激发了星辰塔的隐匿之能,饶是以她王境的神念,一时也难以精准定位。
片刻后,数道散发着强大气息的身影出现在月无瑕身后,皆是星月神教的长老。
“教主,北辰皓已退。我等已探查过周边,未发现萧辰小友踪迹,恐怕已坠入黑渊深处。”
月无瑕微微颔首,清冷的目光望向下方无尽的黑暗,轻声道:“此子命格奇特,非早夭之相。我等已尽力为他争取了生机,接下来,就看他的造化了。传令下去,密切监视北辰世家动向,全力搜寻萧辰下落,但切忌深入黑渊险地,以免不必要的损失。”
“是!”
月无瑕最后看了一眼深邃的黑渊,转身化作清冷月华,带着众长老消失在空中。星月神教此次为了萧辰,彻底与北辰世家对立,这份雪中送炭之情,不可谓不重。
……
黑渊深处,那片松软的黑泥仿佛有生命一般,缓缓蠕动着,竟将萧辰大半身躯都吞没了进去,只留下头部和部分胸膛在外。这诡异的黑泥非但没有加剧他的伤势,反而散发出一股阴凉的气息,暂时隔绝了周围部分混乱能量的侵蚀,像是一层天然的保护壳。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数个时辰。
萧辰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和剧痛中沉浮,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消散。但一股强烈的不甘与执念,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点,死死拽着他最后一线清明。
“不能死……母亲还在塔内……”
“沐雪……清影……胖子……孤云……”
“北辰世家……此仇未报……”
破碎的意念断断续续,却如同顽强的种子,在绝望的土壤中挣扎求存。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煎熬中,他气海内那枚布满裂痕、几乎沉寂的混沌星丹,忽然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并非自主吸收能量,而是仿佛受到了某种极其遥远、却又无比契合的本源呼唤。
与此同时,被他紧紧握在掌心、已然收入体内的星辰塔,最核心处那新融合的塔灵,也散发出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波动,与星丹的跳动隐隐呼应。
这微弱的呼应,如同在死寂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细小的石子,荡开了一圈涟漪。
萧辰那即将彻底沉沦的意识,被这丝涟漪轻轻触动了一下。
紧接着,侵入他体内的那些黑渊混乱能量中,一丝极其稀薄、却精纯无比的古老星辰之力,被混沌星丹本能地捕捉、剥离,然后贪婪地吸收了进去。
虽然只有一丝,却如同久旱逢甘霖,让那黯淡的星丹,多了一抹微不可查的光亮。
“呃……”
一声极度痛苦的闷哼从萧辰喉咙深处挤出,他的眼皮剧烈颤抖着,最终,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细缝。
映入眼帘的,是无尽的黑暗,以及黑暗中那些扭曲、闪烁的诡异光带。
他还活着。
虽然伤势重得无以复加,修为濒临崩溃,但终究,从那场必杀之局中,挣出了一线生机。
萧辰躺在冰冷的黑泥中,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在心中艰难地沟通星辰塔:“塔灵……母亲……如何?”
塔灵传来一道微弱且断断续续的意念:“主……母……安……能量……枯竭……”
感知到母亲暂时安全,萧辰心中稍安。他尝试运转《周天星辰诀》,但功法刚一触动,全身经脉便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气海中的星丹更是摇摇欲坠,吓得他立刻停止。
“伤势太重了……必须先稳住……”
他强忍着意识再次模糊的冲动,开始以神念内视,评估自身那糟糕到极点的情况。当务之急,是必须尽快离开这危险的黑渊,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疗伤。否则,随便一头黑渊凶兽,或者一道空间裂缝,都能要了他的命。
然而,以他现在的状态,移动半分都难如登天。
希望在哪里?
萧辰的目光,下意识地望向了黑渊那更加深邃、更加黑暗的未知深处。刚才星丹和塔灵那微弱的异动,似乎正是来自于那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