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陆梦龙眼中精光爆闪,猛地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忍不住击节赞叹:“妙啊!大王!此策真乃神来之笔!如此一来,主动权尽在我手!”
这样一来,他们手中始终会积存一部分夏元,如果他们还想继续购买我们利润丰厚的商品,就要想办法获取更多夏元!这就逼着他们不得不接受和使用夏元,否则他们的生意规模就会受限!”
“正是如此!没有足够的夏元,他们就无法持续、大规模地采购,其试图用海量真银冲击我大夏市场、套购战略物资的企图,自然也就无从谈起了!
他们带来的物资,反而成了我们国库的储备和推行夏元的助推器!
同时,通过这种半银半元的支付方式,我大夏朝廷可以将国库中积存的多余白银,名正言顺地、有计划地花出去,换回我们急需的粮食、铜铁等战略物资。
这既减轻了我们未来完全依赖新币后,处理旧有白银库存的压力,也极大地降低了全面回收旧银、重铸新币的成本和风险,可谓一举多得!”
张行看向陆梦龙,笑着补充道:“至于陆尚书所担心的,明朝士绅用足色真银冲击的问题,就更加不足为虑了。
我之所以让马忠暂时不抓捕那些还在境内收购商品的人,一方面是为了引蛇出洞,摸清网络;
另一方面,也正是要让他们,以及他们背后的主子,觉得这条贸易路线依然有利可图,不至于因为我们的新政策而立刻狗急跳墙,采取更极端的破坏手段,我们需要一个平稳的过渡期。”
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掌控一切的自信:“不过,陆尚书倒是提醒了我,对于这些人,也不能过于严苛,后续,我们可以采取放一波,抓一波的策略。让他们成功运出几批货物。
然后,我们选择时机,果断收网,抓捕几条大鱼,既能震慑宵小,补充府库,又能控制走私规模,避免其对我们的新经济政策造成实质性干扰,这张一弛,主动权始终在我们手中。”
陆梦龙听完这环环相扣、步步为营的完整策略,心中震撼无比,深深躬身道:“大王算无遗策,臣拜服!如此一来,所有主动权尽在我大夏掌握,贸易规则由我而定,货币推行水到渠成。
即便明廷那些士绅察觉后想要联合抵制,我们亦可另辟蹊径,例如寻找濠镜(澳门)的佛郎机人、南洋的红毛夷(荷兰人)等海外商贾进行贸易。
我大夏商品乃是独一无二的硬通货,根本不愁销路,只怕他们争抢不及!”
张益达也彻底放下心来,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如此周详的谋划,为父再无疑虑了,看来这金融之道,亦是治国之要,行儿你已深得其中三昧。”
他将话题拉回实际操作层面:“那接下来,最紧要的便是铸币本身了。陆尚书,你寻访的雕刻、金石方面的大家,进程如何了?”
陆梦龙连忙回道:“回老太爷,人选已定,正在前来西安的路上,大约再过几日便能抵达。”
张行点了点头,接口道:“好,我在从四川返回途中,也已去信给研究院的诸位研究员去了书信,他们在格物、工巧方面造诣极深,对矿物、金属亦有研究。
算算时间,他们大约也在这几日内抵达西安。”
他目光扫过二人,语气中带着开创历史的决断:“待人才齐聚,便是我大夏夏元诞生之时!我们要打造的,不仅仅是一种新钱币,更是一套足以支撑大夏未来百年强盛的全新经济基石!”
殿内的烛火跳跃了一下,仿佛也感应到了这场即将到来的、席卷天下的金融变革所蕴含的巨大能量。
1635年1月16日,崇祯八年,大夏新朝三年,一寒风凛冽,但西安城内新划定的铸币工坊区域却灯火通明,气氛热烈。
连夜从各地赶来的研究员,以及须发皆白和正值壮年的金石学家、雕刻大家以及经验丰富的铸币老匠人,顾不上旅途劳顿,被直接引到了这里。
工坊核心区域的巨大木桌上,静静躺着几枚张行凭记忆绘制的、细节经过他优化和符合当下审美的大洋样式图,以及几个用锡铅赶制出的粗糙模型。
图案正面是环绕麦穗的大夏通宝四字,背面则是交叉的剑盾,边缘带有清晰的防伪齿纹,形制之新颖、设计之精美,让这些见多识广的大家们也为之目眩。
对于张行决定放弃传统银锭,采用这种圆形币制的决心,众人并没有提出疑问,大王既然连实物模型都已拿出,其意已决,他们需要做的,是实现大王的构想。
宋应星仔细端详着模型,手指感受着那齿边的锐利,率先开口:“大王,此币形制精巧,图案繁复,尤其是这边缘齿纹,非极高超之工艺难以仿制。
您既已定策,我等自当竭力实现,大王急召我等前来,想必难点在于铸币之材料?”
“宋先生所言不差。”张行赞许地点点头,拿起一枚粗糙的锡铅模型,“按常理而言,铸币多以铜为主,或以银铜合金,然,诸位皆知,我大夏如今铸炮,需大量精铜。
若再以大量铜料铸币,则军工与民生日用,必起冲突,缺口巨大,难以弥补。”
一位名叫周兖的铸币中年接口道:“大王思虑深远,若我大夏新币能以此独特形制,再辅以秘而不宣之材料配比,确可如大王所愿,令外人极难仿造,杜绝如明廷官银那般,士绅豪强皆可私铸,以致劣币驱逐良币、市场混乱不堪之弊政。”
宋应星沉吟道:“铜,确不可多用,既要保证钱币之色泽近银,以利百姓接受,又需其硬度足够,耐磨耐流通,还需兼顾成本与铸造工艺之难度……我以为,或可在银、铜之外,再添一物……”
周砚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锌?宋先生是指,以银、铜、锌三者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