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明,是个普通的公司职员。去年夏天,我和女友小薇去澳门旅游,那是我人生中最恐怖经历的开始。如今每当深夜,我仍会从噩梦中惊醒,仿佛又回到了路环那个香火缭绕却又阴森诡异的谭公庙。
那是七月一个闷热的下午,我们为了避开游客,特意来到了路环这个相对僻静的地方。谭公庙比想象中要小,红墙绿瓦的古庙在榕树的掩映下显得格外幽静。踏进庙门时,我莫名打了个寒颤,仿佛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们。
“听说这里的签特别灵验。”小薇兴奋地拉着我走向签筒,“我们也求一支吧。”
我向来不信这些,但为了哄她开心,还是跟着跪在了蒲团上。签筒是暗红色的,被无数香客的手摸得油亮。当我摇晃签筒时,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掌心蔓延开来,那种冷不像盛夏该有的温度,倒像是握着一块冰。
“啪嗒!”
一支竹签掉在地上。第74签——下下签。
签文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辨认出几句:“鬼魅侵扰运道低,夜半莫问窗外音。若是不听仙人劝,祸及亲朋悔不及。”
庙祝是个干瘦的老人,他接过竹签时脸色骤变,用生硬的普通话说:“后生仔,这支签几十年没出现过了。听我一句劝,今晚找个地方好好待着,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回应,更不要回头。”
我当时只觉得他在故弄玄虚,现在想来,那是我一生中最该听的警告。
当晚我们入住了一家老旧的民宿。半夜我被尿意憋醒,起身时发现小薇不在床上。就在这时,我听见卫生间里传来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人在里面轻轻摇晃着什么。
“小薇?”我敲了敲门。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片刻后,传来小薇模糊的回应:“我在上厕所。”
可那声音听起来很奇怪,像是隔着层什么东西发出来的。更让我不安的是,我又听到了那种“咔嚓咔嚓”的摇晃声,这次更加清晰,让我瞬间想起白天在庙里摇签筒的声音。
我推开门,看见小薇背对着我坐在马桶上,手里竟然拿着那个本该在庙里的签筒!
“你从哪里拿来的?”我惊恐地问。
她没有回头,只是继续摇晃着签筒,越摇越快。卫生间里弥漫着一股寺庙里才有的香火味,混合着某种难以形容的腐臭味。
“别摇了!”我上前按住她的肩膀。
她猛地转过头——那一刻我差点瘫软在地。那根本不是小薇!那张脸青灰浮肿,嘴唇乌黑,最恐怖的是她的眼睛,完全没有眼白,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你来摇一支吧。”她咧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黑牙,声音像是从深渊里传来。
我尖叫着向后跌倒,连滚带爬地冲出卫生间。更可怕的是,走廊的景象完全变了——原本铺着地毯的走廊变成了一条昏暗的庙宇长廊,两侧墙上挂满了破损的神像,而那些神像的眼睛都在跟着我移动!
我拼命跑向电梯,疯狂按着按钮。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我几乎心脏停跳——里面站着的,竟然是白天那个庙祝。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缓缓抬起手指向我身后。
“它跟着你了。”他说完这句话,电梯门就猛地关上了。
我回头看去,走廊尽头站着那个“小薇”,她歪着头,手里还在机械地摇晃着签筒。
“来摇签啊...”她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
我跌跌撞撞地跑向楼梯间,在黑暗中不断摔倒又爬起。终于回到一楼大堂,值班的服务生睡眼惺忪地看着我。
“先生,需要帮忙吗?”
“有鬼!有鬼在追我!”我语无伦次地喊道。
服务员困惑地看着我:“先生,您是一个人入住的啊。”
这句话让我如坠冰窟。我翻出手机里和小薇的合照,服务员仔细看了看,摇摇头说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小薇发来的短信:“你跑哪里去了?我醒来发现你不在,好害怕。”
我颤抖着回复让她立刻来大堂。当她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紧紧抱住她,把刚才的经历告诉她。小薇听完后脸色苍白,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竹签。
“刚才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我一直在那间庙里摇签。醒来就发现手里握着这个...”
正是那支第74签。
我们不敢回房间,在麦当劳坐到了天亮。第二天一早立刻改签机票回家。我以为逃离澳门就安全了,没想到那只是开始。
回家后的第一个晚上,我正在洗澡,突然听见浴室门外传来熟悉的“咔嚓”声。透过磨砂玻璃,我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外面,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摇晃。
“小薇?”我试探着问。
没有回应,只有持续的摇晃声。我关掉水龙头,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慢慢地,我看见一只手从门底下伸了进来——那只手苍白浮肿,指甲缝里满是污垢,正抓着一支竹签,缓缓把它推进浴室。
第74签。
我猛地拉开门,外面空无一人。整间屋子安静得可怕,小薇应该还在加班。我颤抖着捡起那支签,发现背面多了一行之前没有的小字:“摇完为止”。
从那天起,诡异的事情接踵而至。每晚夜深人静时,我都会被签筒摇晃的声音吵醒。有时是从衣柜里传出,有时是床底下,最恐怖的是有一次,那声音竟然来自我的枕头里面——仿佛有无数根竹签在我头骨里摇晃。
小薇说她听不见任何声音,但我觉得她在撒谎。她的行为越来越怪异,常常深夜独自坐在客厅,背对着卧室方向,一动不动。有次我悄悄靠近,发现她手里拿着一个用报纸粗糙折成的签筒,正在不停地摇晃。
“必须摇完...”她喃喃自语,声音不像她自己。
我试着去其他庙宇求助,找所谓的高人做法事,全都无济于事。有一位老师傅直言不讳地说:“你被‘签鬼’缠上了。它不是要你的命,是要你永远陪它摇签。”
最恐怖的经历发生在上周三。我半夜醒来,发现小薇又不在了。签筒的声音这次是从厨房传来的,持续不断,听得我头皮发麻。
我鼓起勇气摸向厨房,看见小薇背对着我站在流理台前,她的肩膀机械地运动着,确实在摇晃着什么。但当我靠近时,才发现那根本不是小薇——只是一个披着小薇睡衣的稻草人,它的手被两根木棍固定成摇晃的姿势,绑在它手里的,正是那个暗红色的签筒。
真正的小薇在哪里?
我颤抖着打开厨房的灯,稻草人应声倒地。就在这时,我听见冰箱里传来轻微的抓挠声。我一步步走近,手放在冰箱门上,内心充满恐惧。
“小薇?”我轻声呼唤。
里面传来微弱的回应:“帮帮我...”
我猛地拉开冰箱门——小薇被扭曲地塞在冷冻室里,她的皮肤覆盖着一层白霜,眼睛圆睁,已经没了呼吸。最恐怖的是,她的右手还保持着摇晃的姿势,手里紧紧攥着一支竹签。
第74签。
警方判定是精神失常导致的意外,但我清楚真相。如今我一个人住在这间曾经充满欢笑的公寓里,每晚仍然能听见签筒摇晃的声音。有时是从墙壁里传出,有时是天花板,有时甚至来自我自己的胸腔。
昨天我去看心理医生,在他问我为什么总是不自觉地抖动右手时,我才惊恐地发现——不知从何时起,我已经无法停止那个摇晃签筒的动作。
而更让我绝望的是,今早我对着镜子刷牙时,赫然看见镜中的我,嘴角正缓缓咧开一个我无法控制的笑容,乌黑的嘴唇翕动着,无声地说:
“该你摇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