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裹着制磬营的玉石冷香,龙弈刚将青石磬搁在檀木架上,指尖敲下的瞬间,磬沿竟崩出细渣 —— 渣子里混着闪着寒光的碎铁(碎铁嵌在青石里,敲得重了会飞溅伤人)。更反常的是,磬架的榫卯处缠着根细麻绳,绳尾系着块小木牌,刻着 “祭台丑时”,却没刻部落特有的 “磬” 字图腾。阿婷翻出父亲《制磬秘录》,指着 “真磬需用泰山青石,无杂滓,磬架榫卯需涂松脂防裂” 的记载,再看眼前的磬架,榫卯处竟涂了蜡(蜡遇冷会脆,承重即裂)。
“送磬去祭台的工匠还没回?” 阿婷蹲在磬架旁,指尖抠开榫卯处的蜡,发现里面藏着张纸条,写着 “北境欲借祭台坍塌毁部落神器”,字迹是部落老工匠的笔法,却在 “器” 字少写了一点 —— 老工匠从不漏写笔画。
苏雅突然按住龙弈的手,不让他碰另一架磬:“你看磬底的刻痕,是新的,像是故意让我们发现碎铁。” 她又摸了摸磬架的麻绳,发现绳结是东齐特有的 “死扣”,“萧衍的人想让我们以为‘工匠被胁迫’,其实……”
话没说完,营外传来脚步声。赵彻引着个浑身是雪的部落老人进来,老人手里捧着个木盒,装着套祭祀敲磬的木槌,袖口沾着制磬营的石粉:“是他们逼我来的!说不把木槌送来,就杀了我孙儿!” 可没等龙弈安慰,项云突然盯着老人的鞋 —— 鞋底沾的是祭台附近的红泥,不是部落方向的黑泥。
“老丈,你孙儿的生辰是?” 龙弈突然问。老人愣了愣,说 “冬月初五”,可阿婷记得部落老工匠的孙儿生辰是 “冬月十五”—— 老工匠去年还跟她提过要做生辰磬。龙弈刚要开口,老人突然跪了下来:“我不是老工匠!是他们让我穿他的衣服来的,真工匠被关在祭台的石屋里!”
“石屋在哪?” 赵勇急道。老人刚要指方向,苏雅突然发现他怀里的木槌 —— 槌头裹着层薄铁,敲在磬上会溅火星:“萧衍不是要让磬架坍塌,是想让我们用这木槌敲磬,火星溅在……” 她突然看向磬架旁的干草堆,草里藏着松脂,“溅在松脂上,烧了祭台!”
龙弈突然想起纸条上的 “丑时”:“萧衍让假工匠故意说错生辰,就是想让我们拆穿他,好信他说的‘石屋’位置,其实石屋附近有埋伏。” 他转向项云,“老将军带百人去祭台东侧的竹林,假工匠说的石屋在西侧,埋伏肯定在东侧;凌丰,你跟我去部落,找真工匠的家人问清石屋真位置;苏雅,你和阿婷重新制磬,用纯青石,磬架涂松脂,刻上部落图腾。”
丑时将至,祭台方向果然传来骚动。可等龙弈带着真工匠的儿子找到石屋时,项云已抓了十个穿部落服的人,他们正往石屋堆干草,身上藏着东齐的兵符。而假老人见阴谋败露,突然往木槌扑去,想点燃松脂,凌丰的银枪及时挑飞木槌,只让火星烧了空地上的假磬 —— 熊熊火光里,真工匠被救了出来,握着龙弈的手直落泪。
暮色漫进制磬营时,阿婷已制好了三架真磬。龙弈敲了敲,声音清亮如冰裂,部落的乐师跟着奏起《祭神调》。苏雅递来杯姜茶,茶里飘着颗红枣:“以前总怕分不出真假,现在才懂,比辨真假更重要的是……”
“信那些愿意跟我们说真话的人。” 龙弈接过茶,看着火光中部落人与北境兵一起收拾假磬的身影,突然明白,统一天下不是拆多少迷局,是让每个部落都知道,他们护的不只是磬,是彼此能安心托付的信任。
风穿过磬营,带着玉石的冷香与姜茶的暖意,龙弈的铁枪斜倚在磬架旁,枪尖映着磬体的寒光,也映着阿婷眼里的暖光 —— 那光里,有比雪光更亮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