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末的寒风掠过城市上空，清晨十点的阳光透过薄云洒在街道上。唐婉裹紧睡衣的领口，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快地敲打，给林烨发去一条微信：梦之城6号公寓，今天晚上见。
手机很快震动起来，林烨的回复带着熟悉的温度：ok，想吃什么？我去买点食材。文字后面还跟着一个憨笑的emoji。
唐婉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蜷缩在沙发里，把抱枕搂在胸前，认真地思考着菜单：那我就点菜啦~她故意在句尾加了个俏皮的波浪线。
遵命，大小姐。林烨的回复带着明显的宠溺。
唐婉的指尖在屏幕上飞舞：红烧排骨要糖醋口的，松仁玉米多加松子，冬瓜汤记得放虾皮，糖醋鲤鱼要现杀的，小鸡炖蘑菇...她一口气列出了七八道菜，最后还补了个流口水的表情。
对话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片刻后跳出林烨的调侃：这么多硬菜，某人不怕变成小胖猪？
唐婉把脸埋进抱枕里偷笑，回复道：不怕，反正现在有人要了。发完这句话，她的耳尖悄悄泛起了红晕。
咖啡店里，林烨看着手机摇头失笑，转身在门口挂上今日休息的木牌。他想了想，又给妹妹林柔发了条消息：放学直接来梦之城的六号公寓，我去接你。
等了五分钟没见回复，林烨猜妹妹应该在上高数课——那门课的老师最讨厌学生看手机。他把手机塞回牛仔裤口袋，拎起挂在门后的羊皮手套。
改造过的白色宝马x5在阳光下闪着细腻的光泽。林烨熟练地转动方向盘，驶向城东的农贸大厅。他一边开车一边在心里默记菜单，盘算着要先去哪个摊位才能买到最新鲜的排骨。
的一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林烨靠边停车，掏出手机看到林柔简短的回复：收到，哥。后面还跟着个敬礼的小人表情。
与此同时，唐婉已经换好外出的衣服。她对着穿衣镜整理黑色短款羽绒服的领子，加绒的牛仔裤衬得双腿修长，防滑靴的鞋带系得一丝不苟。明月商超的自动门在她面前滑开，暖气混着淡淡的香氛味扑面而来。
在家居区，唐婉仔细比对了几双拖鞋，最后选了一双深灰色的男式拖鞋和一双米色的女式拖鞋。她想象着两双拖鞋并排放在玄关的样子，不由得抿嘴笑了笑。
酒水区的灯光格外明亮，唐婉在货架前徘徊。虽然她很想买那瓶包装精美的红酒，但想到随时可能响起的电话，最终还是选了几瓶果汁和气泡水。
梦之城公寓矗立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玻璃幕墙反射着冬日的阳光。
公寓楼下就是蒙特梭利幼儿园，彩色塑胶操场上传来孩子们的笑声。隔着一条种满法国梧桐的街道，省重点一中的教学楼在阳光下显得庄重而宁静。周围商圈林立，从奢侈品专卖店到24小时便利店应有尽有，三层的健身中心楼顶甚至还有个露天恒温泳池。
买完食材后，林烨又拐进了街角的24小时便利店。冷柜里的牛奶泛着莹白的光泽，他挑了两盒保质期最新的，又选了一袋全麦面包。结账时，玻璃柜台里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吸引了他的目光——是唐婉最喜欢的黑巧夹心口味。他嘴角微扬，顺手拿了一盒。
白色宝马缓缓停在梦之城公寓的黑色雕花大门前。林烨这才想起自己没有门禁卡，只好摇下车窗，任由冬日的冷风灌进车厢。他看了看表，指针不紧不慢地走着，只好打开音乐打发时间。
约莫五分钟后，后视镜里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唐婉修长的身影在冬日阳光下格外醒目，她手里提着购物袋，步伐轻快得像只猫。林烨立刻推开车门，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
嗨，唐婉。他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袋子，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触感微凉。
唐婉明显怔了一下，睫毛轻轻颤动：不是说晚上来吗？怎么这么早？她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惊喜。
林烨晃了晃手中的购物袋，里面发出窸窣的声响：怕你饿着。他故意压低声音，除了食材，还买了某人最爱的黑巧。
唐婉噗嗤笑出声，一拳捶在他肩上：什么时候学会这套了？力道轻得像羽毛拂过。
他趁机捏了捏她冻得发红的脸颊，俯身在她耳边轻语：唐队长行行好，给开个门？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垂。
唐婉佯装生气地拧住他的耳朵，却舍不得用力：笨死了，不会找门卫抬杆吗？她的指尖在他耳廓流连，像在把玩什么珍宝。
林烨顺势握住她冰凉的手，十指相扣：外头冷，进去再说。他的拇指在她手背轻轻摩挲。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唐婉系安全带时，闻到一股淡淡的雪松香——是林烨车上的香氛。她偷偷深吸一口气，心跳莫名加快了几分。
公寓很气派嘛，你买的？驶入地下车库时，林烨随口问道。
唐婉整理购物袋的动作顿了一下：父母买的。她的声音轻了下来，他们都在部队...后来牺牲了，这房子...其实没住过几天。说完快速推开车门，像是说完快速推开车门，像是要逃避这个话题。
一进门，暖意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茉莉香。林烨脱下长款棉服挂在玄关，里面是一件贴身的灰色卫衣，勾勒出他常年锻炼的结实身材。
唐婉不自觉地盯着看，直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才慌忙移开视线。她假装整理拖鞋，却掩不住发烫的耳尖。林烨假装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但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玄关的感应灯自动亮起，暖黄色的光线洒在两人身上。唐婉弯腰从口袋里取出新买的拖鞋，林烨注意到她的指尖在微微发抖。
暖气开太足了？他接过拖鞋，故意打趣道。
唐婉瞪他一眼，却藏不住眼角的笑意：少自作多情。她快步走向厨房，短发在脑后轻快地摆动，先把食材拿过来，饿死了。
林烨笑着摇头，拎着大包小包跟上去。厨房是开放式的，中岛台上摆着几个空花瓶，看得出主人不常下厨。他熟练地把食材分类放进冰箱，牛奶和巧克力特意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糖醋鲤鱼要现做才好吃。林烨系上围裙，回头发现唐婉正倚在门框上看着他，怎么了？
没想到林老板还有这一面。唐婉走过来，手指划过围裙带子，需要帮忙吗？
林烨突然转身，两人距离骤然缩短。他伸手撑在她耳侧的橱柜上，声音低沉：唐队长会做饭？
唐婉的呼吸一滞，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咖啡香混着冬日寒气：不...不会。
那就乖乖等着。林烨笑着退开，从袋子里取出一个面包塞给她，先垫垫肚子。
唐婉接过苹果，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刮，如愿以偿地看到他的耳根红了。她得意地咬了口面包，靠在吧台边看他忙碌。
林烨的刀工很利落，排骨在案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唐婉注意到他左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是去年救那个跳桥女孩时留下的。她的眼神暗了暗，突然开口：
我爸妈...最后那次任务前，给我发了条消息。苹果核在指尖转动，说回来要尝尝我做的饭。
厨房里突然安静下来。林烨放下刀，走到她面前，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抱住了她。
唐婉把脸埋在他肩头，卫衣面料柔软地贴着皮肤。
他们一定很骄傲。林烨抚着她的后背，女儿这么优秀。
唐婉闷闷地了一声，突然推开他：鱼！鱼要糊了！
林烨手忙脚乱地冲回灶台，唐婉看着他慌张的背影，眼泪突然就笑了出来。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锅里的汤汁咕嘟咕嘟冒着泡，整个房间弥漫着糖醋的香气。
晚上八点整，门铃声突兀地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
唐婉正慵懒地趴在主卧的大床上，脸颊陷在柔软的鹅绒枕里。林烨修长的手指在她肩颈处游走，力道恰到好处地揉开她紧绷的肌肉。空调温度调得有些高，她身上只套了件宽大的卫衣，衣摆堪堪遮住大腿根部。
嗯...就是那里...唐婉舒服地眯起眼睛，声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门铃突然响起，她像受惊的兔子般弹起来。床垫太过柔软，她一个踉跄向后倒去，正好落入林烨早已准备好的怀抱里。
投怀送抱？林烨低笑，呼吸喷在她耳畔。
唐婉抬头想反驳，却猝不及防撞进他深邃的眼眸中。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彼此的睫毛，她看到他眼中自己的倒影正在慢慢放大——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唇上，像羽毛拂过，却让她的心跳瞬间失控。
你...唐婉捂着嘴，脸颊烧得通红，连耳垂都染上了绯色。
林烨笑着用拇指擦过她湿润的唇角：去开门吧，小柔该等急了。
唐婉手忙脚乱地整理着卫衣下摆，光着脚小跑到玄关。开门瞬间，一个娇小的身影就扑进了她怀里。
唐婉姐姐！林柔像只欢快的小麻雀，整个人挂在她身上，想死你啦！
少女身上带着冬夜特有的寒气，发梢间飘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唐婉温柔地回抱住她，手指轻轻梳理她被风吹乱的刘海：姐姐也想你啊，小丫头。
林烨倚在主卧门框上，看着玄关处相拥的两人，眼神柔软。他故意清了清嗓子：我说，两位美女打算抱到什么时候？菜都要凉了。
唐婉松开林柔，回头冲林烨皱了皱鼻子：某人好像很着急？她眼中还带着方才亲吻留下的水光。
林柔神秘兮兮地凑到唐婉耳边，温热的气息弄得她痒痒的：唐婉姐，信不信我们再站一会儿，我哥就会亲自来我们？
真的？唐婉挑眉，故意提高了音量。
赌一块巧克力。林柔狡黠地眨眨眼。
林烨看着两人在门口咬耳朵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果然不出三分钟，他就认命地大步走过去，一手牵起一个。
幼稚。他捏了捏唐婉的手心。
随你。唐婉回握得更紧。
林柔在另一边偷笑，三个人像小学生排队一样，被林烨到了餐桌前。暖黄的灯光下，糖醋鲤鱼的香气弥漫开来，玻璃杯里的橙汁泛着晶莹的光泽。
二月初的市公安局，走廊上的暖气片发出轻微的嗡鸣。王强和钱大龙像两个做错事的小学生，在刑侦大队办公室门前推推搡搡。
你是副探长，你去说！钱大龙把王强往前推了半步。
王强死死扒着门框：上次请假就是我开的口，这次该你了！
两人正拉扯着，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唐婉抱着一摞案卷站在门口，警服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处，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在门口吵吵什么？她挑了挑眉，有事进来说。
两人灰溜溜地跟进去。王强搓着手，眼神飘忽：唐队，那个...我和大龙想请个假...
钱大龙立刻接上：对，就请一天！
唐婉放下案卷，钢笔在指尖转了个圈：稀奇。你俩可是全队出勤标兵。她忽然勾起嘴角，怎么，终于开窍要去相亲了？
不是！两人异口同声。
局里女警那么多，从户籍科到技侦队——
唐队！王强急得额头冒汗，我们是去参加电竞比赛！我是临江电竞公会的副会长！
钱大龙骄傲地挺起胸：我是会长！这次是市级《荣耀战场》线下赛...
唐婉的表情凝固了。她看看眼前两个三十多岁的壮汉，又看看电脑屏幕上还没关闭的刑事案件系统，一时语塞。
行吧。她最终摆摆手，最近确实没什么大案。签字笔在假条上划出沙沙的声响，注意安全，别通宵。
两人千恩万谢地退出去，在走廊上击掌欢呼。唐婉摇头笑笑，拿起保温杯往办案区走去。
唐婉。
浑厚的男声从身后传来。顾长军局长站在走廊尽头，身旁是个穿白衬衫警服的中年男子，肩章上的四角星花闪着冷光。
顾局。唐婉立刻挺直腰背。
顾长军微微颔首：这位是交警总队梁中华副局长。
久仰梁局。唐婉敬了个标准的警礼。梁中华约莫五十岁，眼角有深深的皱纹，但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早就听说刑侦大队有朵霸王花。梁中华笑着握手，果然名不虚传。
唐婉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梁局过奖了。
说正事。梁中华从公文包取出平板，上个月28号飞云县的特大车祸，表面看是刹车失灵导致三死两伤。他划动屏幕，血迹斑斑的现场照片依次展开，但我们在事故现场一公里外发现了大量喷溅型血迹，还有明显的拖拽痕迹。
唐婉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些血迹的分布形态，根本不符合交通事故特征。
需要刑侦介入？她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现场勘察手套。
梁中华与顾长军交换了个眼神：我们怀疑，这可能是伪装成车祸的凶杀案。
我马上带人过去。唐婉转身就要召集队员，却听见王强在远处哀嚎：
唐队！说好的没案子呢？！
她头也不回地走向技术科：顾柏、陆翊，五分钟后停车场集合！路过王强和钱大龙，她拍了拍对方肩膀：比赛加油。
警车呼啸着驶出市局大门时，唐婉从后视镜看到梁中华还站在原地。冬日的阳光照在他肩章上，反射出一道冷冽的光。
飞云县坐落在金华镇东侧，崭新的柏油马路两旁，统一规划的二层小楼整齐排列。阳光下，那些贴着白瓷砖的楼房反射着刺眼的光，家家户户门前都种着县里统一发放的月季花苗。这是省里美丽乡村建设的重点示范区，按照规划，明年这里还要通高铁。
警戒线外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唐婉弯腰钻过黄线，橡胶鞋底踩在未干的血迹上发出黏腻的声响。法医周东正蹲在路边的草丛里，镊子夹着几片沾血的草叶。
唐队，周东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血迹喷溅形态很古怪。他指着草丛里呈扇形分布的血点，像是有人在这里被利器反复刺伤。
唐婉顺着血迹望去，一条断断续续的血痕像丑陋的蜈蚣，蜿蜒伸向五百米外的事故现场。她蹲下身，指尖悬在血痕上方比划：拖拽力度时轻时重，受害者可能中途恢复过意识...
最麻烦的是这个。周东举起证物袋里的行车记录仪残片，方圆三公里唯一的监控上周就坏了。
唐婉站起身，拍了拍沾上草屑的裤腿。她注意到不远处几个村民正对着警戒线指指点点，有个穿红棉袄的大婶欲言又止。
陆翊，她朝正在拍照的年轻刑警招招手，去问问那些老乡，28号中午有没有听到异常声响。
与此同时，市局刑侦队的办公室里，王强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电竞群里弹出一条@全体成员：
【紧急通知】《荣耀战场》城市赛因主办方突发事故取消，具体原因警方已介入调查
钱大龙凑过来，盯着屏幕上那句突发事故皱起眉头：这么巧？该不会...
别瞎猜。王强打断他，但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假条边缘。请假条上唐婉的签名墨迹还没干透。
群里又跳出三条私信： 【刘一洋】：强哥，比赛黄了，要不出来撸个串？ 【刘文杰】：我们知道一家超赞的烧烤店 【何杰】：就当网友面基呗~
钱大龙瞥见消息，眼睛一亮：反正假都请了...
半小时后，希望串店的塑料门帘被掀起。王强眯着眼适应昏暗的灯光，看见最里面的卡座坐着三个穿校服的男生。他们面前的铁盘里堆着烤得焦香的羊肉串，但谁都没动筷子。
久等了吧？钱大龙笑着走过去，突然发现三个学生脸色惨白。叫刘一洋的男生手指绞着衣角，袖口露出半截纱布。
见到两个人来，刘一洋很快把袖口放了下去。
王强和钱大龙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摸向口袋里的警官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