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别哭了，不就是单位介绍信嘛，我这就去开，下午咱们再来登记，还来得及。”
秦淮茹抽了抽鼻子，“你说真的？”
韩春明无奈地点点头。
“哇……你可不能骗我。”
秦淮茹不管不顾，一头扎进韩春明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他。
韩春明愣住了，两只手悬在半空，迟疑片刻，才轻轻搭在她背上。
“世风日下，真是不像话。”
“真不害臊。”
“就是，要放在以前……”
两位戴着红袖章的大妈从两人身旁经过，脸上写满嫌弃，要不是在民政办公室门口，她们肯定要上前盘问。
韩春明耳根泛红，不自在地拍了拍秦淮茹的肩膀，低声道：快松手，有人在看咱们。
嗯——秦淮茹拖长了尾音，不情愿地松开环抱的手臂。
这一声娇嗔让韩春明打了个激灵，他连忙催促：还得开介绍信呢，别耽误正事。
秦淮茹仰起脸直视着他：开完介绍信必须回来，要是敢骗我......
韩春明无奈点头：你就这么不信我？既然说了负责，肯定不会食言。
秦淮茹松开手，心里暗恼这人只会把负责挂在嘴边。
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旁边的三轮车上。也顾不上腰疼，紧走两步坐上车座，临走前回头叮嘱：我骑你三轮车去轧钢厂开介绍信，你赶紧去五金公司办完事回这儿汇合。
说完用力一蹬踏板。
哎！你把车骑走了我怎么办？韩春明在后面着急地喊。
坐公交车啊！秦淮茹头也不回地答话，觉得这男人竟问这种傻问题。
她歪歪扭扭地骑着三轮车往轧钢厂去，初次骑三轮难免把控不好方向。腰际阵阵作痛，她强忍着骑到厂里，把车停进车棚后却犯了难——该找谁开介绍信？
思忖片刻，她朝着车间办公室走去。
敲门进屋时，车间杨主任见到她瞬间愣住。纯白连衣裙衬着飘逸长发，让他看得失神。
杨主任？
咳...杨主任慌忙抹了抹嘴角，傻柱不是替你请过假了吗？来找我有事？
麻烦您给我开张介绍信。
介绍信？做什么用？
结婚。
什么？！杨主任脸色骤变，你跟谁结婚？这...这怎么行？
我为什么不能结婚？请您快开证明。秦淮茹不耐烦地皱眉。
婚姻大事要慎重考虑啊。杨主任端起茶缸猛灌一口，我这开不了。
秦淮茹扭头就走，这人分明是在故意刁难。
她转身走向厂部，今天必须把介绍信开出来。
到了厂部，她直接去找刘萍。刘萍的父亲是副厂长，开个介绍信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没过多久，秦淮茹便拿着一张纸，满面笑容地走出厂部。刘萍亲自带她办妥，连她父亲都没惊动。这份人情，秦淮茹记下了。
她骑上三轮车，往目的地赶去。骑了一个多小时，满头大汗地抵达，擦擦汗，四下张望，却没见到韩春明的身影。
她走到阴凉处等待。天气炎热，心里焦急，汗珠不断从额头和后背渗出，衣服湿了一片。
“怎么还没来？”
十分钟、半小时、一小时……时间慢慢过去。她站累了，找了个台阶坐下，继续张望。最后，她不再看了，手臂搭在膝盖上，趴着睡着了。
“哎？醒醒，醒醒。”韩春明无奈地叫醒她。
“嗯？”秦淮茹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给你，渴了吧？”韩春明递过来一瓶汽水。
她揉揉眼睛，没接汽水，急忙问道：“介绍信开好了？”
韩春明从布袋里拿出一张纸，秦淮茹接过来仔细看了看。
“走，咱们进去。”她拉起韩春明就往民政办公室走。
“哎，汽水你喝了，我还得退瓶子呢。”韩春明被她拉得一个踉跄。
“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汽水？”秦淮茹没好气地说。
一小时后。
“嘿嘿。”
“嘿嘿。”
秦淮茹一手拿着汽水，一手拿着两张“大奖状”，不时傻笑。
“嘿嘿。”她又笑了一声，橘子味的汽水真好喝。
韩春明无奈地看她一眼，问道：“饿不饿？找个地方吃饭？”
秦淮茹回过神来，摸摸肚子，确实饿了。她上前抱住韩春明的胳膊。
“我跟你走。”
韩春明身体一僵，四下张望，急忙说道：“快放开，被人看见不好。”
秦淮茹不听，反而抱得更紧，“看见就看见，反正咱领证了，怕什么？”
她举起结婚证看了看，这时候的结婚证像一张大奖状。
“这张是你的。”她把其中一张递给韩春明。
韩春明接过来，折了折，放进布袋。
秦淮茹看着，很是生气，“这是咱俩的结婚证，你怎么这么随便？一点都不珍惜。”
“我就知道你不情愿，心里还想着别人。”她气鼓鼓地嘀咕。
她拽过韩春明的布袋，取出结婚证，仔细抚平后，和自己的那张叠放在一起。
“你不在乎，我在乎。你不要，就由我收着。”
韩春明一脸无奈，只觉百口莫辩。
几经辗转，韩春明领她走进一家国营饭店。这一路上，秦淮茹紧紧挽着他的胳膊不肯松开，他几次想挣脱都未成功。每当路人投来异样目光，她便举起结婚证示意，韩春明尴尬得无地自容，生平未曾这般难堪。
走进饭店，韩春明叹道：“松手吧，你先坐，我去点菜。”
“好，好。”秦淮茹依依不舍地放开他。
韩春明去点餐时，秦淮茹找了个座位坐下，自己也觉得有些痴缠。可想着两辈子都单身，纵使犯些花痴又何妨？
不久韩春明返回，刚在她对面落座，秦淮茹立即起身凑到他身旁坐下。韩春明往旁边挪了挪，她又紧贴过去。
“淮茹姐，适可而止。”韩春明无可奈何。
秦淮茹一脸无辜：“怎么了？”
韩春明欲言又止：“你……我……唉……”
秦淮茹笑靥如花：“好啦，不逗你了，先吃饭。”
待韩春明将饭菜逐一端上桌，秦淮茹见红烧肉、猪肉丸子、拌黄瓜和煎鱼摆满桌面，不禁诧异：“这么丰盛？没花我的钱吧？那是让你淘古玩的专款，可别乱用。”
韩春明没好气地瞥她：“我自己掏的。若不放心，钱都还你。”
秦淮茹讪讪道：“别误会，你是我丈夫，我自然信你。”说着用肩膀轻碰他，投去信赖的目光。
韩春明轻嗤不语。秦淮茹忙夹了个肉丸递到他碗里示好。
“没买酒吗？”
韩春明执筷的手微滞：“你会喝酒？”
秦淮茹赧然道：“今日结婚，不该喝交杯酒么？”
韩春明呛得连声咳嗽。
秦淮茹轻拍他后背劝道：“慢些，又没人争抢。”
韩春明咽下食物，转头确认：“真要喝？”
“我想喝啤酒。”秦淮茹点头。盛夏酷暑，她确实馋这口。
“等着。”韩春明起身走向柜台，不久端着两杯啤酒回来递给她。
“嘿嘿。”秦淮茹心中泛起一丝甜意，有点沉醉其中。
她一手握着啤酒杯，另一只手把韩春明的手拉过来，“来来来，咱俩喝个交杯酒。”
“淮茹姐，你放过我吧，周围人都看着呢。”韩春明有点慌张。
“看就看呗，怕什么？咱俩结婚证都领了，喝杯交杯酒有什么？”秦淮茹紧拉着他的手不放。
饭店里有人往这边看，韩春明有点不自在，耳朵也悄悄红了。
他低声讨饶：“你先松开，我有东西送你。”
秦淮茹眼睛一亮，期待地望向他：“什么东西呀？”
“你先放开。”
她略带遗憾地抽回手。
韩春明瞥了她一眼，从布袋里取出一样东西，递到她面前。
“给你。”
“手表？”秦淮茹有些意外。
她用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行啊韩春明，知道给我买礼物了，嘿嘿。”
她接过手表仔细端详，那是一块女式手表，小巧精致，皮质的表带，她摸在手里爱不释手。
“沪城牌的？你哪来的钱？这也太破费了。”秦淮茹有点心疼。
这年头手表可不便宜，普通的一百多块，名牌的至少两三百。
韩春明之前攒的钱连二十块都不到，就算加上她给的八十块，也买不起一块表。
“你不会是把家当卖了吧？”她狐疑地打量他。
“没。”韩春明摇头。
秦淮茹想了想，又猜：“跟关大爷借的？虽说他是你师父，可咱也不能随便借钱啊。”
韩春明表情不太自然：“别问了，给你你就戴着，问这么多干嘛？”
“哼。”秦淮茹心里有点甜。
她把手表塞回韩春明手里，伸出自己的手腕。
“喏，帮我戴上。”
韩春明接过表，无奈地看她一眼，秦淮茹也眼巴巴地望着他。
两人对视片刻，韩春明败下阵来。他小心地为她戴表，碰到她白皙的手腕时，还有点不好意思。
“好了。”
秦淮茹喜滋滋地抬起手腕看，白嫩的皮肤配上沪牌女表，格外好看，越看越喜欢。
“算你有心，这回就饶了你，咱俩干一杯。”
她心里高兴，也不逼他喝交杯酒了，举起酒杯等着韩春明。
韩春明只好放下筷子，拿起杯子跟她轻轻一碰。
碰完杯，秦淮茹喝了一大口，“痛快，真痛快……”
啤酒下肚，一股凉意涌上心头，她赶紧夹了个丸子吃。
散啤味道淡淡的，像兑了水的现代啤酒，但秦淮茹喝得挺开心。
“哎，吃完饭咱们去哪儿？”她一边吃一边问他。
韩春明尝了口鱼，疑惑地问：“不回家还能上哪儿？”
秦淮茹瞥了他一眼，没接话，脸上还带着几分羞涩。
“嗝……”
秦淮茹满足地抚着肚子，这顿饭吃得实在舒坦。桌上的菜被两人扫荡一空，连汤汁都让韩春明用馒头蘸着吃光了。
“走吧。”秦淮茹起身等着韩春明。
韩春明也吃得有些撑，慢悠悠站起来。秦淮茹一把抓住他的手就往外走，韩春明试着挣脱几次，反倒被她攥得更紧，只好作罢。
走出国营饭店，两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溜达。秦淮茹牵着他的手慢悠悠踱步，也不知该往哪儿去。
“咱们的婚事什么时候办？”韩春明在后面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背。
“婚事？办什么婚事？我才不办呢。”秦淮茹满脸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