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虽然脑回路清奇,日常行为堪称哈士奇拆家,但他不是真傻。
恰恰相反,作为能在京城那种龙潭虎穴里活得有滋有味的顶级纨绔,他对危险的感知其实比大多数人都要敏锐。
就在陆屿川说出“我家年年”那四个字,并且用那种温和却毫无笑意的眼神看向他的时候,秦昊浑身的汗毛都“唰”地一下立了起来。
那是一种……来自食物链顶端掠食者的、不加掩饰的警告。
虽然对方的语气温和得像是在拉家常,脸上甚至还带着礼貌的微笑,但秦昊却清晰地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压迫感,像一张大网将他从头到脚都笼罩了进去。
那眼神仿佛在说:
“这是我的东西,你再敢碰一下试试?”
“我有一百种方法能让你在青云宗待不下去,而且每一种都看起来像个意外。”
秦昊手里的烤肉瞬间就不香了,甚至还有点烫手。
他讪讪地笑了两声,把那只伸出去的手默默地、悻悻地收了回来。
“那……那什么,陆师兄说的是,”他挠了挠头,试图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是我考虑不周,江年兄弟一看就是金枝玉叶,肠胃肯定娇贵,吃我这粗糙玩意儿别再给吃坏了肚子。”
他说完就跟屁股着了火似的,抓着那串烤肉“嗖”的一声又挤回了人群里,速度快得惊人。
一场由烤肉引发的、暗流汹涌的“主权”交锋,就这么以挑战者的秒怂而告终。
而作为风暴中心的江年,此刻正把自己的脸深深地埋在面前那碗香喷喷的灵米饭里,假装自己是一只与世无争的鸵鸟。
他不敢抬头,怕一抬头就会对上哥哥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他感觉自己的脸颊烫得能直接在上面煎鸡蛋了。
耳根处更是烧得厉害,那股热意顺着脖颈一路蔓延到了锁骨。
自从上次在练功房,他心里那堵名为“纯洁兄弟情”的墙壁出现了裂缝之后,他就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无法用平常心去面对陆屿川了。
尤其是现在,陆屿川的言行变得越来越……直白,越来越不加掩饰。
那种被强势地、不容置喙地圈定在自己领域内的感觉实在是太强烈了。
强烈到让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泡在了温泉里,从里到外都泛着一种无所适从的酥软。
按理说,他应该感到害怕,或者至少应该感到抗拒才对。
可奇怪的是……
除了心慌意乱之外,他心底深处竟然还升起了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心感。
就好像一只一直在外流浪、每天都要提心吊胆躲避危险的小野猫,忽然有一天被一个强大的人类抱回了家。
那个人类会给它最柔软的垫子、最美味的食物,会用不容拒绝的力道将它圈在怀里,还会用一种霸道的、不容置疑的口吻向全世界宣布——
“这是我的猫。”
这种感觉……好像也……不坏?
江年偷偷地抬起眼皮,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瞥了一眼坐在身旁的陆屿川。
对方正姿态优雅地给他盛汤,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柔和而又完美,仿佛刚才那个用眼神逼退情敌的强大男人只是他的错觉。
察觉到他的视线,陆屿川转过头来对他温柔一笑。
“怎么了?不合胃口?”
江年的心又“咯噔”一下,漏跳了半拍。
他赶紧低下头扒了两口饭,含糊不清地说道:“没……没有,很好吃。”
他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自然没能逃过旁边两个专业吃瓜群众的眼睛。
齐飞看得是啧啧称奇,他用胳膊肘疯狂地暗示身旁的苏杭,压低了声音,用一种痛心疾首的语气小声地进行着“官方吐槽”:
“完了,完了,老苏,你看年年那个样子,没救了。”
苏杭冷静地喝了一口酸梅汤,没有说话,只是投去一个“请继续你的表演”的眼神。
“这明摆着就是芳心萌动、小鹿乱撞、无可救药了啊!”齐飞的表情活像是自己家辛辛苦苦种了多年的、最水灵的一颗大白菜被一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猪给拱了。
“唉,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他长叹一口气总结陈词,“终究是错付了!咱家这棵好白菜算是要被猪拱了!”
他本以为自己的这个精妙比喻能得到苏杭的强烈共鸣。
然而,苏杭只是默默地将最后一块桂花糕吃掉,然后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才用他那一贯的、平铺直叙的科学口吻纠正道:
“你的比喻,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存在根本性的错误。”
齐飞:“啊?”
“首先,”苏杭伸出一根手指,“陆师兄并非猪,无论是从外形、智商还是战斗力来看,他都更接近于食物链顶端的顶级猫科掠食者,例如雪豹或白虎。”
“其次,”苏杭又伸出第二根手指,“江年的本体是白猫,与白菜在物种上存在本质区别,所以他们的关系并非‘猪拱白菜’这种跨物种的农业行为。”
他顿了顿,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给出了最终的、科学的定义:
“其核心目的,是在宣告所有权的同时,享受宠物被投喂时所表现出的顺从和依赖”
齐飞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憋出了一句:
“……老苏,我觉得你比我更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