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地神庙的晨雾还未散尽,楚寰聆的銮驾便已停在石阶下。她身着鎏金嵌宝的胡族朝服,腰间悬着珊瑚柄弯刀,身后跟着二十名萨满与五十名精锐侍卫,踩着青石板一步步往上走,神色倨傲得像要踏平这座千年古刹。
刚到听潮廊,打头的侍卫踩错石阶,“咻” 的一声,三支暗箭直射而来。那侍卫反应极快,抬手将楚寰聆往身后一护,自己却被箭穿透胸膛,鲜血溅在楚寰聆的金靴上。她只嫌恶地抬脚蹭了蹭石板,冷声道:“废物,连路都走不好。” 身后的萨满慌了神,有两人急于跟上,竟误触了后殿的翻板,“扑通” 一声坠入积水密室,凄厉的呼救声从洞里传来,楚寰聆却连眼皮都没抬,只挥了挥手:“别管他们,继续走。”
一路行来,又有几名侍卫或死于暗箭、或被机关所伤,尸体随意弃在石阶旁,萨满们也吓得脸色惨白,唯有楚寰聆脚步不停,眼中只有地宫的方向。到了地宫入口,她命侍卫举着火把在前开路,自己跟在后面,看着满地浅水与乱窜的银鱼,不耐烦地踹了踹水面:“都给朕仔细找!神器定在这附近!”
侍卫与萨满们像无头苍蝇般地毯式搜索,火把的光在空旷的地宫里晃来晃去,终于有人喊了一声:“大长公主!这里有石台!” 楚寰聆快步上前,见石基上立着那根玉石权杖,瞬间红了眼,一把将权杖抓在手里,高高举起,声音发颤却带着疯狂的得意:“找到了!朕找到敕水石了!罗文的天下,是朕的了!”
她将鎏金权杖紧紧攥在掌心,绣着金线的广袖随转身动作扬起半弧,“大长公主,还有几个侍卫没找到” 侍卫焦急呼喊被被无声的黑暗吞没。沾着青苔的石板路上,她踩着积水疾行,珠翠相击,每一步都似踏碎人命如蝼蚁。在这权力的棋盘上,旁人不过是可随时弃舍的棋子,哪及得上她手中权杖重若千钧的分量?
彼时海幽城局势已然割裂,朝堂势力分庭抗礼。获悉楚寰聆觅得神器的消息后,效忠于楚寰渊的一众老臣如临大敌,神色惶遽间争相奔赴皇宫。大理寺卿步履踉跄,入得逐浪殿便伏拜于地,言辞恳切道:“陛下!楚寰聆已获神器,正率众向皇宫而来,恳请即刻征调禁军严守宫门,以防不测!”
楚寰渊斜倚蟠龙榻,鲛绡薄衫下隐见苍白面色,然眸中已褪去昨日的灰败,倒添了几分萧浅岱解蛊药催生的清隽之气。他指尖轻叩榻边玄铁螭纹扶手,声线似裹着寒潭碎冰:乱了章法?速传朕口谕,九重大开,让她入殿。
“陛下!” 老臣们急得直跺脚,楚寰渊却只看向殿外的何鳅眼神示意,何鳅与老皇帝微微点头。楚寰渊心下已然安定。
不多时,殿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 楚寰聆带着萨满与侍卫,浩浩荡荡走进逐浪殿。她握着权杖,大摇大摆地走到殿中,看着榻上的楚寰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皇兄倒是识相,没做无谓的抵抗。你也该明白,神器在朕手里,罗文的天下,本就该归朕。快写禅让诏书,朕还能让你在后宫颐养天年。”
楚寰渊缓缓坐直身子,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权杖上,似笑非笑:“皇妹说这是敕水石?既是神器,总得显显灵吧?你若能当众操控御水,朕即刻禅位,绝无二话。”
楚寰聆心中一慌,却很快强作镇定 —— 她找了这么久,这定是真神器!她拔出腰间弯刀,在指尖划了一道口子,将血滴在权杖顶端,可权杖毫无反应,连一丝微光都没有。她的脸色渐渐变了,又狠狠心,拿匕首在手掌上划了道深口子,将整个手掌按在权杖上,鲜血染红了玉石,可权杖依旧死气沉沉。
“不可能!这不可能!” 楚寰聆疯了般嘶吼,猛地将权杖扔在地上,抽出弯刀指向楚寰渊,“定是你搞了鬼!来人!杀了楚寰渊!殿里这些老东西,一个都别留!”
侍卫们拔刀就要冲上前,就在这时,殿侧突然传来一声冷喝:“住手!”
萧浅岱从龙椅左侧走出,手中捧着一个锦缎包裹,缓缓打开 —— 里面正是那敕水石神器,玉璧在殿内烛火下泛着淡蓝微光。楚寰渊见状,猛地咬破指尖,将一滴鲜血滴在敕水石中央的孔洞里。
“嗡” 的一声轻响,鲜血与玉璧融合,淡蓝光芒瞬间暴涨,殿外的海水似被牵引,从窗棂、门缝涌进来,在殿中凝聚成一条水龙,张牙舞爪地冲向楚寰聆。侍卫与萨满们吓得连连后退,连手中的刀都掉在了地上。
“动手!” 龙玖玖从殿柱后闪出,手中短剑如闪电般抵住楚寰聆的咽喉,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刘七衅也同时出手,一刀劈开两名扑上来的萨满,又抬手飞出三枚暗器,精准击毙另外三名萨满。剩下的萨满见势不妙,“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
楚寰聆被龙玖玖制住,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楚寰渊,你赢了…… 朕的谋略,终究不如你。就像我母妃,永远不如你母后。”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又满是怨毒,“当年你母后已是皇后,却还步步紧逼我母妃,害她难产,腹中的小皇子活活憋死!我母妃虽保住命,却没了活下去的念头,一年后就去了…… 我从小就发誓,要为母妃报仇!我虽不是皇子,却也能夺了你的天下!可惜…… 输了就是输了。”
她陡然仰首,以决绝之势将脖颈重重抵向龙玖玖手中短剑,刹那间,温热的鲜血如泉涌般迸溅而出。龙玖玖急忙收剑,却已来不及 —— 楚寰聆倒在地上,眼中的光芒渐渐散去,嘴角还残留着一丝不甘的笑意。
楚寰渊看着妹妹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却很快恢复平静,对何鳅道:“着即传谕:速将殿内遗骸妥善处置,晓谕群臣以安人心。自即日起,京师城防尽归禁军统辖,着令刑部彻查楚寰聆余孽党羽,务绝后患。
三日后,逐浪殿内举行封赏。楚寰渊将一箱箱金银珠宝、珍玩、药材送到龙玖玖、萧浅岱、刘七衅面前:“多谢三位相助,若无你们,罗文早已大乱。这些薄礼,还望收下。” 他又命人取来两城辖权书,递给龙玖玖,“临江、青禾二城,按约定交给大云,已命人清退城内守军,明威亲王可随时派人驻守。”三人俯首谢恩。龙玖玖接过辖权书,与萧浅岱、刘七衅对视一眼 —— 罗文的乱局,终于平息。
萧浅岱又为楚寰渊诊了次脉,确认蛊毒已彻底清除,才放心道:“陛下龙体已无大碍,日后只需好生调理即可。”
楚寰渊神色庄重,执礼躬身向萧浅岱郑重一揖:萧姑娘此番相助,朕铭感于心。即刻颁下谕旨,昭示天下 —— 巫族与罗文本出同源,日后巫族商贾往来罗文互市,概免关税;凡巫族子弟踏入罗文疆土,皆享上宾之礼。另嘱吾儿楚镜,暂驻大云,精研其治国方略,务使两国邦谊永续,世代敦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