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这……不可能吧?”
“苏昭和,你去将所有身体抱恙之人集中到一处,所有接触过的人必须将衣物焚烧。”
不论是不是疫病,做些必要的措施总是有利的。
交代完,竺赫又快步回到房间,蔚隅果然还没醒,床上鼓起一个小包。
“阿隅,阿隅……”竺赫伸手探了探蔚隅的额头,滚烫无比。
竺赫唤来风序给凛都送信,凭借惊人的记忆从药箱中翻出蔚隅昨晚吃的药丸喂下。
“少主,人都处理好了,快让夫人去看看吧。”易木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若那些人真的染了疫病,苏昭和带人驱逐总免不了接触,因此染上疫病也不无可能。
“阿隅他生病了,我已经修书给师父,请他快些赶来。”竺赫顿了顿,“军医可还有意识?”
“军医还好,只是轻微发热。”易木后退几步,“那少主你……”
“让他尽快辨识药草,全力救治。”竺赫叹了口气,“我也是刚才才发现阿隅抱恙的,近些日子就通过风序传递消息吧,切记一定不要让疫病传染到百姓身上。”
“我派人去探查,百姓中若有染疾者便将其集中起来。”
“好,辛苦将军了。”
易木拱手作揖,快速离去。
竺赫焦急地守在床边,定时查看蔚隅的情况。
退了热,蔚隅直到金乌西沉才缓缓睁开眼睛。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看到了娘亲,看到了师父师娘,他们站在很远的地方。
他一直追啊追,总是隔了一步之遥。
“娘亲,师父,师娘,师兄……你们不要走啊,不要丢下我啊……”
不知追了多久,他终于累得倒在地上,无力地看着他们的身影越走越远,慢慢消失在眼前……
“不要!不要丢下我……”
蔚隅呢喃着,缓缓睁开眼睛,熟悉的床幔映入眼帘,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眼角滑落。
“怎么哭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趴在榻边的竺赫坐到榻上,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水,蔚隅的眼泪越擦越多,仿佛无底洞似的。
“别哭别哭,阿隅受了什么委屈可尽数告诉我,身体不舒服也要告诉我。”竺赫手忙脚乱地擦拭着蔚隅脸上的泪水。
“云杲……”蔚隅坐起身,扑进竺赫怀中,呜咽道:“我好想念师父,可我没师父了。”
竺赫紧紧抱着他,下巴抵在他肩上,轻声安慰:“阿隅不怕,你还有我。”
“云杲……我好想娘亲,想师父,想师兄……”
蔚隅在竺赫怀里哭了一会儿,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整个人都缩在竺赫怀里低声抽泣。
“阿隅可想吃些东西?”竺赫探了探蔚隅的额头,发现没有异样才放下心,“你出了许多汗,我叫人给你准备热水沐浴,你再休息一会儿吧。”
“我没事。”蔚隅摇摇头,后知后觉地尴尬了。
“我让人给你弄点吃的……”
蔚隅觉得他说话的语气不太对,以往他说的都是“我去给你弄吃的。”
“你不出门吗?”
“我不去,就在这里陪你。”
“发生什么事了吗?”
“无事。”
“云杲,不要瞒我,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一起解决。”
竺赫将情况说了一遍,“我已经联系师父了。”
“兰将军赶来还需要一段时日,我先去看看。”
“你先好好歇息。”竺赫将他按在床上,“所幸并未在百姓中蔓延,几个军医也在寻找救治方法,你先好好养病……”
“我已然痊愈,云杲。”蔚隅给自己把了脉,确定自己无事,抬眼看着竺赫:“我早些看到病症,便能早日找到应对方法,减少伤亡。”
竺赫不语,用行为告诉他答案。
“云杲,我并非身娇体弱之人。”
“你的身子本来就不好,此处又缺药,若再染了疫病,危险万分。”
蔚隅劝不动他,佯装答应,恰好士兵送了饭食来,便趁竺赫去拿饭时悄悄在手心藏了些蒙汗药。
没有什么是蒙汗药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多用些。
今天的晚饭是肉汤配烙饼,蔚隅尝了口汤,微微皱眉:“汤有些咸。”
“咸吗?”
“嗯,你尝尝。”
蔚隅舀起一勺汤,喂给竺赫。
“不咸啊。”竺赫仔细咂摸品尝,又被蔚隅喂了一口。
“我骗你的。”蔚隅笑了起来,偏头眨了眨眼:“我就是单纯想给云杲喂汤。”
“咳咳咳……”
竺赫的脸从脖子一路红到耳后根,被蔚隅的笑晃了神,像个木偶似得,他怎么说就怎么做。
“张嘴。”
“再喝一口。”
温柔似水的蔚隅笑靥如花,竺赫感觉魂都要被勾走了,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一碗汤越来越少,竺赫的眼皮也越来越沉,为了不打搅蔚隅的兴致,还是撑着把汤喝了个精光。
蔚隅每喂一口,心里的疑惑便多一分。
是药放的不够多吗?为何竺赫看起来安然无恙?
如此想着,蔚隅趁竺赫不注意,又往汤里添了些蒙汗药。
“我感觉……有些困……”竺赫打着哈欠,双眼微阖,脑袋像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的,大脑艰难第思考着缘由,难道是吃的太多导致的?
“许是太过操劳,我扶你去休息吧。”
“无妨,我自己 ……可……”
竺赫撑着桌子站起身,最后一个字都还没说完,“咚”地仰躺在地上,没了意识。
蔚隅花了大力气把竺赫弄到床上,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好好休息吧。”
说完,起身离开卧房。
“夫人?你怎么出来了?”易木正打算汇报情况呢,房门猛地被人打开,着实吓了他一跳,想到他可能染了疫病,立刻后退几步,“夫人,你……”
“我没有染上疫病,只是风寒而已。”蔚隅将帕子浸湿蒙住口鼻,“患者聚集在何处?快些带我过去。”
“啊?哦,夫人请跟我来。”
易木边走边解释情况,有些后怕地道:“若非少主发现及时,被感染的肯定更多,说不定还会蔓延到百姓中。”
“城中还有多少药?”
“不多,只有些常用的跌打损伤和止血药,一小部分治伤寒的药。”
“这里有些钱,你拿去城中买些药。”蔚隅解下腰间的荷包,报了几个草药名。
“夫人,这……不能用你的钱。”易木推辞道:“账房应当还有些银两。”
“安抚百姓、发放抚恤金,哪一样不需要钱?左右银钱放我手里也没有花的地方,倒不如拿去花在刀刃上。”蔚隅借用竺赫的观点,将荷包推到易木手边,“何况我的钱都云杲那里支来的,既取之于民,也当用之于民。”
“我替营中的将士们谢过夫人。”
易木拿着沉甸甸的荷包,心里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