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釜底抽薪,舆论暗战
工坊联盟的势头如火如荼,新织机带来的效率提升和利润增长,如同最有力的宣言,吸引着越来越多的中小织户投身其中。京畿地区的纺织业格局,正在悄然重塑。然而,正如林凡所预料,明面的打压失效后,暗处的反扑以更隐蔽、更刁钻的方式袭来。
首先发难的,是舆论。
不知从何时起,市井坊间开始流传起一些关于新织机和工坊联盟的谣言。
“听说了吗?那新织机用的是妖术,织出的布帛带着邪气,穿久了会损人阳气!”
“可不是!城东王裁缝用了那布做衣裳,没几天就病倒了!”
“还有那工坊联盟,说是为大家好,实则是在盘剥!进了联盟,织多少、卖多少价,自己都做不了主,跟卖身为奴有什么区别?”
“我表舅的二儿子就在联盟里,听说账目都是他们说了算,克扣得厉害!”
谣言编得有鼻子有眼,夹杂着一些半真半假的“实例”,在茶楼酒肆、街头巷尾迅速传播。人性中对未知的恐惧、对利益的猜忌被巧妙利用,一些原本心动犹豫的织户又开始观望,甚至已有加盟的织户受到邻里排挤,承受着不小的压力。
“查清源头了吗?”林凡看着墨老搜集来的市井流言记录,眉头紧锁。这种软刀子,比真刀真枪更难对付。
墨老摇头:“源头很散,像是有人花钱雇了不少地痞闲汉四处散播,难以追踪到具体指使者。但背后,定然有那些大织坊和行会的影子,或许……还有人在推波助澜。”他意指的,是“幽螭”。
玄七补充道:“联盟内部,也出现了一些杂音。有几个加盟较早的织户,抱怨联盟统一定价限制了他们的利润,觉得自己织得更好,应该卖得更贵。还有人质疑原料采购的账目,虽然我们每次都是公开的。”
内忧外患,同时浮现。联盟初建,管理制度尚不完善,人心也未完全凝聚,很容易被挑拨。
“不能任由谣言发酵。”林凡沉声道,“必须反击,而且要快。”
他思索片刻,定下策略:
“其一,以正视听。邀请京城几位德高望重的大夫和学者,公开检验新织机织出的布帛,出具文书,证明其无害。同时,在联盟内部设立公示栏,所有原料采购、布匹销售账目,一律公开,允许加盟织户随时查证。”
“其二,主动宣传。组织一批手艺好的加盟织户,带着他们用新织机织出的精品锦缎,在东西两市进行展示,让百姓亲眼目睹其优良。联盟可以适当让利,举办几次惠售,用实实在在的低价和好货争取民心。”
“其三,内部整顿。完善联盟章程,明确权利与义务。对于恶意散播谣言、破坏联盟声誉者,查实后清除出联盟,并追究责任。对于合理的诉求,要及时回应解决。”
策略迅速执行。
德济堂的坐堂名医、翰林院的几位清流学士,在验看了新织机布料并亲自体验后,联名出具了“织物精良,无害人体”的证言,被抄录多份,张贴于各城门和闹市。
东西两市的精品布匹展示更是引起了轰动。那光滑的质地、鲜艳的色彩、繁复均匀的花纹,让围观的百姓赞叹不已。当得知这些精美的锦缎价格比市面上同类产品低上两成时,购买者几乎挤破了临时展台。谣言在事实面前,不攻自破。
联盟内部的账目公开,也打消了大部分织户的疑虑。几个被查实散布内部谣言、企图煽动对立的织户被当众清退,并罚没了保证金,起到了震慑作用。
然而,林凡知道,这只是治标。真正的幕后黑手并未伤筋动骨。
果然,数日后,一个更阴险的招数出现了。
工坊联盟主要的水源地——流经京郊的玉带河上游,一夜之间,被人倾倒了大量腐烂的动物尸体和污物!河水被污染,不仅严重影响织布所需的清洁用水,更散发出恶臭,导致下游工坊区的工匠、织工多人出现呕吐、腹泻症状,生产几乎陷入停滞!
“查!严查上游所有可能倾倒的地点!”林凡闻讯,脸色铁青。这一手,堪称釜底抽薪,歹毒至极!
青鹰亲自带人沿河排查,最终在上游一处偏僻的河湾,发现了大量车辙和倾倒的痕迹,但作案者早已不知所踪。
“手法专业,痕迹清理得很干净,不像普通地痞所为。”青鹰回报,语气凝重。
林凡站在散发着异味的玉带河边,看着下游暂时停摆的工坊,心中怒火翻腾。这不仅仅是破坏生产,更是对民生底线的践踏!
“他们越是这样不择手段,越是证明他们害怕了!”林凡对聚集过来的墨老、玄七等人沉声道,“传令下去,启动备用水源,组织人手尽快清理河道!所有因此生病的工匠,联盟承担全部诊费,工钱照发!同时,将此事原委,即刻上报京兆尹和陛下!”
他目光冰冷地望向京城方向。这场舆论与破坏的暗战,已经超出了商业竞争的底线。对方既然掀了桌子,那就别怪他把官司打到御前,用国法来清算!
科技的星火,在照亮前路的同时,也映照出了隐藏在阴影中的魑魅魍魉。这场兴邦之路上的斗争,正在向更深、更残酷的层面演变。而林凡手中的螭首令,在玉带河的臭气中,似乎又隐隐传来一丝温热,仿佛在预示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