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朝建立的第一天。
当第一缕金色的晨光透过雕花的窗棂调皮地跳跃到那张宽大无比的龙床上时,我们刚刚上任不到十二个时辰的林皇后,终于在一阵仿佛被大卡车反复碾压过的、撕心裂肺的腰酸背痛中,极其艰难地睁开了他那双沉重得像是被502胶水黏住的眼皮。
“嘶——”
他只是极其细微地尝试着动了一下自己的老腰。
下一秒,一股销魂的、直冲天灵盖的、堪称酷刑的酸爽感就从他的尾椎骨一路“噼里啪啦”地窜上了他的后脑勺。
林予的眼泪当场就飙了出来。
他感觉自己的腰已经离家出走了。
不。
可能不是离家出走那么简单。
以昨天晚上某个狗男人那堪比打桩机的、不知疲倦的、疯狂的频率来看,他这条腰很可能是已经被连夜拆迁,然后打包、扔进炼丹炉里炼成“十全大补丹”,又被那个狗男人给吃回肚子里去了。
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可持续发展的闭环。
林予僵硬着身体,像一具被风干了三百年的木乃伊,极其缓慢地转动着自己那快要断掉的脖子,企图寻找到那个丧心病狂的“凶手”。
然后他就看见了。
就在离他不远处的窗边、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那个把他折腾得快要死过去的新帝顾晏此刻已经穿戴整齐,一身玄色的常服衬得他愈发肩宽腰窄、长身玉立。
他手里拿着一支朱笔,正神清气爽、一丝不苟地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
晨光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那副认真工作的模样英俊得简直可以入画。
如果……
忽略掉他那微微上扬的、带着一丝吃饱喝足后、魇足笑意的嘴角的话。
林予看着他那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神清气爽的嘴脸,再对比了一下自己这副像是被拆了又装、装了又拆、最后还忘了上螺丝的破破烂烂的身体,一股无名的、悲愤的、来自“受害者”的熊熊怒火瞬间“噌”地一下就从他的脚底板烧到了头顶!
他咬牙切齿地瞪着那个罪魁祸首。
脑子里那块沉寂了一整夜的弹幕屏,又一次以一种极其悲壮的、血泪控诉的姿态疯狂地刷满了他的整个大脑!
【狗男人!】
【衣冠禽兽!】
【我昨天晚上到底是发了什么疯,才会觉得他‘偶尔也还挺温柔的’?!】
【温柔个屁!】
【他温柔的只有那张脸!身体的其他部位简直就是没有感情的打桩机器!】
【我的腰……我的老腰啊……】
【感觉已经不是酸了,是麻了,麻木的麻,可能已经神经坏死了……】
【我现在严重怀疑我下半辈子可能就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一个下半身瘫痪的皇后……】
【卧槽!听起来怎么感觉更惨了!】
林予越想越气,越气越委屈。
他觉得自己被骗了。
被顾晏那个狗男人用“皇后”这个听起来很牛逼的“职位”给骗上了贼船!
什么母仪天下!
什么后宫之主!
这他妈的分明就是一份需要“出卖色相”还他妈“过劳”的高危职业!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顾晏要费那么大劲让他当皇后。
因为这样一来,他欺负起自己来就更他妈的名正言顺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皇上要皇后……”,皇后也他妈的不得不“死”啊!
想到这里,林予那股子悲愤的怒火终于达到了顶峰。
他猛地从床上撑起半边身子,然后以一种极其迅猛的、堪称“回光返照”的速度抓起自己身旁的枕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个还在装模作样批阅奏折的狗男人狠狠地砸了过去!
“顾晏!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人!”
一声悲愤的、带着浓重鼻音的控诉响彻了整个寝宫。
那只承载了林皇后无尽怒火和委屈的枕头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然后……
就在它即将命中目标的前一秒,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极其精准地从那堆积如山的奏折旁伸了出来,头也不抬地就稳稳接住了那个“凶器”。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轻松写意。
仿佛他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出。
顾晏捏着那个柔软的枕头,终于从奏折中抬起了头。
他看向床上那个因为用力过猛而导致自己现在正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龇牙咧嘴揉着腰的、炸了毛的小家伙。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意外,反而还漾开了一抹极其促狭的、温柔的笑意。
他甚至还用一种非常无辜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的、一本正经的语气说道:
“皇后,昨夜辛苦。”
“今日不必早朝。”
……
“噗——”
林予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堵了一下,一口老血差点当场就喷了出来。
昨夜辛苦?!
不必早朝?!
这他妈的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猫哭耗子假慈悲的、假惺惺的语气,简直比直接嘲讽他“你不行”还要诛心!
林予的脸“轰”的一下,从脖子根一直红到了发梢。
那是一种被气的、也是被羞的,混杂着愤怒和窘迫的复杂红。
他张了张嘴想骂人,却发现自己那贫瘠的、用来骂人的词汇库里竟然找不到任何一个足以形容眼前这个男人“无耻”程度的词语。
最后千言万语都汇成了一句极其没有威慑力的、自暴自弃的……
“你……你无耻!”
说完,他便再也受不了对方那带着笑意的、调侃的目光,猛地将被子往上一拉,直接把自己从头到脚都蒙了进去。
眼不见为净!
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顾晏看着那个在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一个“蚕宝宝”的、正在进行“鸵鸟式”逃避的林皇后,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放下手中的朱笔,拿着那个“作案凶器”从书案后站了起来,然后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到了床边。
他看着那个在被子里还在不服气地一拱一拱的小山包,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觉得自己的皇后有时候真的可爱得让他有点束手无策。
他没有去拉他的被子,只是在床边坐了下来,然后用一种极其温柔的、带着哄劝意味的、低沉的嗓音隔着被子说道:
“好了,不闹了。”
“起来,吃点东西。”
“我让御膳房给你炖了补身子的汤。”
“……”
被子里没有动静,只有那座小山包极其细微地又往里缩了缩。
顾晏叹了口气。
看来是真的气得不轻。
他想了想,又抛出了一个他知道对方绝对无法拒绝的诱饵。
“今天早上有你最喜欢吃的蟹黄汤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