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予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当场就要交代遗言,思考自己是该被凌迟还是该被五马分尸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哒哒哒——哒哒哒——”
那声音清晰、有力、目标明确,直奔他们这个方向而来。
林予的心当场就凉了半截。
【来了!来了!来抓我的锦衣卫来了!】
【这效率也太高了吧?!我这边箭刚落地,你们那边GpS就锁定我了?!】
他吓得一个哆嗦,下意识地就想往顾晏身后躲。
他觉得自己老乡的身板比较厚实,应该……应该能多挨两刀吧?
然而,马蹄声停在了他们不远处。
林予从顾晏的胳膊肘后面偷偷探出半个脑袋,像一只受了惊的土拨鼠,鬼鬼祟祟地往前瞅。
结果他看到的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锦衣卫,而是一个穿着太监服饰的、面白无须的中年内侍。
那内侍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脸上不仅没有半点“抓到凶手了”的杀气,反而还洋溢着一种……一种近乎诡异的、菊花绽放般灿烂的喜悦?
林予:“?”
【???】
【什么情况?】
【这剧本不对啊!】
【我杀了人,你不应该哭吗?你笑得这么开心是几个意思?难道我杀的是你仇家?】
林予的脑子里瞬间又上演了一出“后宫争斗,借刀杀人”的狗血大戏。
就在他一头雾水的时候,那个满脸喜色的内侍已经翻身下马,迈着一双小短腿一路小跑地冲到了他面前,然后在林予那充满了震惊和迷茫的目光中“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不对,不是跪他,是跪……跪他射出去的那支箭的方向?
只听那个内侍扯着他那九曲十八弯的、尖细的公鸭嗓,用一种足以让方圆五里地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音量,高声宣布道:
“——大喜啊!!”
那声音又尖又亮,还带着颤音,差点把树上的鸟儿都给震下来。
林予被他吼得耳朵“嗡”一声,整个人都懵了。
【喜?】
【喜从何来?】
【难道……我刚才杀的那个倒霉蛋是太子派来的刺客?我这一箭不仅无罪,反而有功,还歪打正着地帮皇帝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
林予的脑补能力再一次突破了天际。
那个内侍可不管他心里在想什么,他满脸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花,用一种看“天降祥瑞”的、充满了敬畏和崇拜的眼神看着林予,继续高声唱喏道:
“林公子,神乎其技!洪福齐天!”
“您一箭,射落了圣上久寻不得的绝世珍禽——海东青!”
“圣上,龙心大悦啊!”
“特赏——黄金百两!锦缎十匹!以彰公子之神射!”
……
……
海东青?
那是什么青?
青椒吗?
林予的脑子里缓缓打出了一个硕大的问号。
而他周围那些原本还在等着看好戏的王公贵族们,在听到“海东青”这三个字的时候,全……都……傻……了。
整个山林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的脸上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表情瞬间凝固。
刚才那些还在嘲笑林予“百发百不中”的纨绔子弟们,此刻一个个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完整的鸵鸟蛋,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脸上的表情就跟大白天活见鬼了似的,充满了震惊、错愕和一种“我是不是在做梦”的强烈不真实感。
海东青!
那可是传说中的“万鹰之神”!
是产自极北苦寒之地的、最顶级的猎鹰!
不仅数量极其稀少,而且性情极其凶猛,极难驯服。
据说一只训练有素的海东青能轻易地捕杀成年的野狼和梅花鹿,是所有帝王都梦寐以求的“狩猎神器”!
当今圣上就养了一只,宝贝得跟自己的亲儿子似的,每天都要亲自喂食,亲自上手盘。
结果前段时间不知道怎么搞的,那只海东青就飞走了。
皇帝为此是茶不思饭不想,派了好几千的禁军把整个京郊的山林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
这件事早就成了皇帝的一块心病。
结果……
结果今天……
被这个……被这个连弓都拉不开的、刚才还把箭射到草地里的……废物草包……
一箭给射下来了?!
还是用一种闭着眼睛瞎他妈乱蒙的离谱方式?!
这……
这他妈的,合理吗?!
这简直比话本子里写的还要离谱!
所有人的世界观在这一刻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剧烈的冲击和颠覆。
他们看着林予的眼神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那简直就是在看一个……一个披着人皮的、天降的、不可名状的……神仙!
或者,妖怪。
而我们这位“神仙”本人呢?
他当场就傻了。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内侍指挥着几个小太监,把一盘子沉甸甸的、闪着金光的金元宝和几匹光华流转、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锦缎,恭恭敬敬地捧到了他面前。
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的灵魂三问状态。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围猎,而是在做梦,还是那种最离谱、最荒诞的盗梦空间。
“林……林公子?”那内侍看他半天没反应,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您……该领赏了。”
林予的身体像个提线木偶似的,僵硬地被顾晏在身后不着痕迹地推了一把。
他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在周围所有王公贵族们那充满了羡慕、嫉妒、震惊、茫然和活见鬼的复杂目光的注视下,稀里糊涂地伸出了手,接过了那盘沉甸甸的黄金。
黄金入手的那一刻,那冰凉的、厚重的、充满了堕落气息的触感才让他那已经飘到了外太空的神智稍微回笼了一点点。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里捧着的、那堆能把他上辈子一整栋楼都买下来的金元宝,又抬头看了看周围那些把他当成“外星人”一样围观的男男女女。
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在这一刻变得极其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