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柳沉声道:“这一刀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伤口边缘非常平整,也没有多余的划痕,说明出刀速度极快,快到李万财根本来不及反应,甚至没感觉到疼痛就已经中刀。”
“伤口深可见骨,却精准地避开了心脏周围的主要血管和脏器 —— 这不是巧合,而是出刀者对人体构造了如指掌,每一分力道都用得恰到好处,既能致命,又不会让血液瞬间喷涌,避免留下太多痕迹。”
“这一刀势大力沉,寻常人就算能挥出这样的刀,也会因为内力不足而让伤口边缘变形,可你们看,这道伤口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整齐的弧度,甚至能看出刀刃划过皮肉时的轨迹 —— 能挥出这一刀的,江湖上可没几个。”
他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语气更沉了些:“尤其是势大力沉这一点,需要深厚的内力作为支撑,寻常宗师境根本做不到,至少得是武圣境,而且是专精刀法的武圣境。”
“武圣境的刀客?” 人群里瞬间炸开了锅。
一个白发老者忍不住感叹,他是前 “长江刀盟” 的盟主,对刀法颇有研究,此刻看着那道伤口,眼神里满是惊叹:“江湖上能有这等刀法的,屈指可数啊!放眼当今武林,专精刀术的武圣,也就那么几个……”
“依我看,能使出这一刀的,只能是江南刀王王桦清!” 旁边一个壮汉突然高声说道。
“王桦清的刀以刚猛着称,最擅长这势大力沉的劈砍,这份力道,除了他还有谁能有?”
“肯定是他!” 另一个人立刻附和,“你们忘了?李万财前段时间押了全部身家在张陆伟身上!王桦清肯定是怀恨在心,才对李万财下了手!”
“就是!明日就是汉江决战,王桦清这是怕李万财从中作梗,所以才先下手为强,杀了李万财以绝后患!”
“如果是王桦清那就说得通了!想必是他知道张居士现在在这,所以才让李万财的尸体开着车撞过来!这肯定是王桦清的挑衅!”
议论声越来越响,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凶手是王桦清,连几个之前持怀疑态度的人,也被这 “有理有据” 的猜测说服,跟着点头附和。
有人甚至开始咒骂王桦清 “心狠手辣”,还有人在惋惜李万财 “死得不值”,现场的氛围越来越热烈,连张一柳都没来得及阻止。
就在这时,一道冷冷的声音突然从人群背后响起,带着彻骨的寒意:“一群没见过王桦清拔刀的人,也配议论他?”
汉江楼大堂的议论声还像煮沸的粥,可那道冷冽的声音刚落,所有声响都像被突然掐断的琴弦,瞬间消弭得无影无踪。
众人下意识地循声回头,目光齐刷刷撞向二楼楼梯口。
那里还残留着方才轿车撞进来时扬起的细碎烟尘,昏黄的廊灯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在阴影里投下一道挺拔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白色劲装,就那样静立在阴影与光亮的交界处,身姿如松,明明没有刻意释放气势,可周围的空气却像被冻住般凝重。
刚刚那些下意识要骂人的汉子们此刻都僵在原地,刚要骂出口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憋得脸颊通红,只能尴尬地挠了挠头,悄悄往后缩了缩。
“张居士。”
张一柳直起身,对着那道白色身影微微颔首。
张陆伟缓缓抬眼,目光如寒星般扫过堂内众人。
“江湖人论武,当论刀法高低、心性厚薄,而非躲在人后嚼舌根。”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没有半分怒意,却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像雪山之巅的风,冷得人头皮发麻。
“王桦清的刀,刚猛里藏着三分仁心。他若真是你们口中的小人,怎练得出那样的刀法?”
“武圣境的刀客,刀在手上,更在心上。王桦清的刀心,容得下江湖风雨,容得下苍生疾苦,却容不下暗箭伤人、趁人之危 —— 你们连他的刀都没见过,凭什么用小人二字玷污?”
“往后再让我听见半句污蔑之词,” 张陆伟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语气冷了几分,“我的刀,不斩无名之辈,却也容不得宵小放肆。”
那些方才还言之凿凿的人,此刻都垂着头,没人敢反驳。
有个穿着青衣的年轻刀客,之前还说 “王桦清定是怕李万财作梗才下杀手”,此刻耳尖通红,悄悄往后退了两步,生怕被张陆伟注意到。
话音落下,张陆伟缓缓走出店门。
他走得极慢,像高高在上的帝王巡视疆土,又像降临凡尘的神仙俯瞰人间,明明只是一道背影,却让整个大堂的人都不敢抬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堂内才有人敢悄悄抬起头,交换着带着敬畏的眼神。
“这就是幻刃居士啊…… 方才那气场,真是要人命。”
“谁说不是呢?人家这才是真正的江湖高手,哪像我们,只会在背后瞎议论。”
“明明是对手还要维护对方,这份心性和底气,我真是佩服啊。”
细碎的议论声再次响起,却没了之前的揣测与指责,只剩下纯粹的赞叹。
张一柳看着这场景,轻轻叹了口气,对着身旁的下属使了个眼色:“驱散人群吧,别影响后续勘察。”
下属们立刻上前,客气地引导着围观食客离开。
众人也知趣,纷纷收拾东西往外走。
没一会儿,原本拥挤的大堂就空旷下来,只剩下负责勘察的警员。
李俊儒这才缓步走上前:“张神探。”
张一柳正蹲在地上,闻言下意识地头也不抬:“我不是说了,勘察期间不要妨碍……”
话没说完,他终于抬起头,看清来人时,瞳孔骤然一缩,脸上的严肃瞬间被惊喜取代,他猛地站起身,快步走上前,语气里满是激动:“儒帅?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刚到汉江不久,陪孙兄来尝尝江鲜,没想到遇上这种事。” 李俊儒笑着点头。
张一柳的眼睛亮了起来:“我听师兄李慕然说过,上次苏轻晚小姐失踪案,你设局引出沈青崖,还保住了我师兄的前途,师兄说你心思缜密,为人侠义,我早就心向往之,可惜一直没机会跟你一起查案!”
他说得滔滔不绝,眼底的敬佩毫不掩饰。
李俊儒闻言,笑了笑:“张神探,对于李万财的死,你怎么看?”
张一柳脸上的兴奋瞬间褪去,他低头看了眼地上李万财的尸体,又看了看那道狰狞的刀伤,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说实话,刚才张居士的话,我是认同的,我也觉得王桦清不是那种会暗中杀人的小人。”
“可是能使出这一刀的,江湖上确实没几个。而刀王的刀法确实……”
李俊儒缓缓开口:“或许我们不用纠结于谁能使出这刀,而是该查查‘李万财死前去过哪里。”
张一柳点头道:“我这就让人去查李万财的行车轨迹,调取沿途的监控,再走访他最后出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