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隐的夜,是被霓虹浸透的。
青光如深海中游弋的磷火,阴冷地缠上鬼灯城古老的石墙;紫光则似被揉碎的紫藤花瓣,一叠叠泼洒在青石砖上,将那冷硬的棱角都衬得柔和了几分,仿佛裹了一层甜蜜又危险的糖衣。
佐助立于街头,指尖夹着一张烫金卡片。
卡片边缘,樱花纹路细巧如生;中央,“鬼灯城?私语 KtV”几个银字,冰着他的指尖。凑近了,一股淡得几乎要散去的山茶花香气钻入鼻腔——是照美冥身上常有的味道,混杂着她惯用的檀香,在这暧昧的夜风里,无声地撩拨着人的心弦。
三天前,水影议事厅。他刚斩钉截铁地回绝了这位女水影结盟的提议。雾隐想空手套白狼,借木叶的仙术之力撑场面,却连一纸“互不侵犯”的承诺都不肯落下。次日清晨,这张卡片便悄无声息地塞进了他客栈的门缝。背面,一行娟秀的字迹:「佐助君,雾隐的夜太闷。来唱首歌呗?就当……庆祝我们还没撕破脸。」
“无聊。”
他低声嗤道,指尖却将那卡片捏得更紧。明知是对方又一次精心设计的试探,脚步却仍不由自主地迈向那个地址——或许是这迷离的霓虹像极了木叶祭典时的晚樱灯,勾起了些许不合时宜的乡愁;又或许,他只是想亲眼看看,这位从“血雾之里”的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女人,妩媚皮囊之下,究竟藏着多少曲折的心思。
“私语 KtV”藏在鬼灯城最深的巷弄尽头。外墙爬满了真正的紫藤,花穗在灯光下流淌着妖异的紫晕,连叶片都透着一层不自然的亮光。门口悬着粉色的薄纱帘,其上绣着细碎的樱花,风过处,帘幕轻扬,漏出内里暖黄的灯光与甜腻得发齁的流行乐曲,与巷子的清冷格格不入。
“叮——”
电子铃音清脆作响。门被推开的瞬间,混杂着酒精、香水与某种无形欲望的气息扑面而来,佐助下意识地攥紧了草薙剑的剑柄,鞘上冰冷的木纹硌入掌心,才勉强压下了体内瞬间沸腾的查克拉。
包厢门虚掩着,透出一道暖光。
他轻轻推开门,率先涌入感官的,依旧是那缕熟悉的檀香,混合着清酒的微醺,并不浓烈,反而带着一种慵懒的、仿佛能将人骨头泡软的温柔。
“佐助君,可算把你等来了。”
照美冥斜倚在长沙发上,一身酒红色的丝绸吊带裙,如水般贴合着她起伏的曲线,裙摆迤逦在地毯上,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脚踝。那脚踝上竟系着一根极细的银链,链尾坠着的小水钻,随着她细微的动作闪烁着捉摸不定的光。她锁骨间垂着一枚蛇形银饰,红玛瑙镶嵌的蛇眼,在她呼吸间微微颤动,将周遭的暖光都割裂出几分危险的甜腻。
她手中把玩着一支银色麦克风,涂着蔻丹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麦克风壳,点歌屏幕上正播放着《月光下的凤尾竹》舒缓的伴奏。
“特意点了首慢歌,想着……陪你慢慢聊。”她抬眼望来,眼尾微挑,笑意浸润在嗓音里,黏稠却不令人反感,“总不能像在议事厅那样,从头到尾都绷得像要打仗吧?那多没意思。”
佐助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草薙剑顺势斜倚在脚边,剑柄没入柔软的地毯绒毛。紧绷的神经稍懈,但那只手依旧按在剑鞘之上,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水影大人,我没有闲情逸致陪您唱歌玩游戏。若还是为三天前的结盟,我的答案不变——雾隐拿不出真正的诚意,木叶绝不会松口。”
“别这么紧张嘛。”照美冥托着腮,身体微微前倾,酒红色的裙摆随之晃动,勾勒出不堪一握的腰线,“我知道你不信我,雾隐与木叶,历来也没什么深厚交情。但你就没想过……我找你,或许不单单是为了结盟?”
她的指尖在点歌屏上轻盈一划,界面跳转,《青鸟》那充满力量与渴望的前奏如同挣脱牢笼般倾泻而出,瞬间充满了整个包厢。“或许,我只是想找一个……能听懂我说话的人,聊聊天,唱唱歌呢?”
她的声音忽然软了下来,先前那份游刃有余的强势悄然褪去,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时候在雾隐,‘血雾之里’时期,连听外面的歌都是重罪。我只能躲在衣柜里,用父亲留下的旧收音机,偷偷听木叶的广播。每次听到这首《青鸟》,都觉得……那唱的就是我自己。总想着,总有一天,要飞出这片令人窒息的血雾,去看看外面的天空,究竟是什么颜色。”
佐助的写轮眼在眼底无声地流转了一瞬。他想起情报卷轴上关于这个女人的记载:出身雾隐贵族,却在“血雾之里”的清洗中失去所有至亲,凭借一己之力,踩着无数尸骨登上水影之位。其中的背叛与杀戮,恐怕不比他的经历少上分毫。
这样的人,对于“自由”与“归属”的渴望,或许比任何人都要炽烈,也要……扭曲。
“所以?”他的语气并未松动,却也没有打断她,“你现在唱这首歌,是想换取我的同情,还是让我相信,雾隐真能把木叶当做朋友?”
照美冥的目光牢牢锁住他的脸,眼中的迷离雾气散去,透出几分罕见的真实:“是想告诉你,我羡慕木叶的忍者。他们有火影庇护,有同伴并肩,有……一个可以安心回去的‘家’。可你呢,佐助君?你明明拥有这些,为何总把自己包裹得如此密不透风?”她的指尖轻轻敲击着玻璃桌面,发出“嗒、嗒”的轻响,“你就从未想过,偶尔……也卸下防备,接受一点来自他人的……善意?”
**“滋啦——!”**
包厢的音响毫无预兆地发出一阵刺耳的爆鸣!《青鸟》昂扬的旋律被扭曲成一片噪音,瞬间将室内精心营造的暖昧氛围撕得粉碎!
佐助的写轮眼骤然亮起,淡金色的六芒星在瞳孔中急速旋转,雷遁查克拉于指尖凝聚,迸发出危险的紫色电弧:“水影大人,这就是你的试探?用悲惨的过去博取同情,用软语动摇我的意志——你所谓的‘善意’,就是这种东西?”
“是,又怎么样?”照美冥毫不在意被戳穿,悠然自沙发上站起,一步步踱至他面前。酒红色的裙摆扫过地毯,檀香与酒气混合成一种更具侵略性的气息,逼近他。她倾下身,距离近得能让佐助清晰看见她瞳孔中自己冷峻的倒影,温热的呼吸拂过他耳廓,“我承认,我对你感兴趣。不止是因为你的万花筒写轮眼,你的冷静,还有……你对木叶那份近乎固执的忠诚。这种品质,在雾隐,太过罕见了。”
她的指尖似是不经意地擦过佐助的衣角,在触及他腰侧时微微一顿,“但你知道吗?我此刻最想要的……或许不是你的力量,而是你愿意为我,在这里,停留片刻。哪怕,只有一首歌的时间。”
佐助掌心的雷遁查克拉爆发出更为刺目的光芒,“千鸟”的锐鸣与音响的杂音交织,杀意凛然:“我绝不会背叛木叶,也不会为任何人停留。木叶的守护,不需要雾隐的‘善意’,更不需要你这种程度的试探。”
“是吗?”照美冥收回手,后退半步,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无可挑剔的优雅笑容,“可我觉得,你刚才……心跳似乎漏了一拍呢。”
**“吱呀——”**
包厢门被推开。林川立于门口,战术目镜闪烁着冷静的蓝光,掌心中一层浅金色的仙术查克拉如呼吸般明灭——显然是循着佐助查克拉的异动追踪而至。
“照美冥,你的试探该到此为止了。”他的声音如同雾隐终年不散的海雾,冰冷而潮湿,“佐助是木叶的忍者,不是你用来撬动忍村平衡的棋子。”
照美冥挑了挑眉,慵懒地坐回沙发,姿态依旧从容:“林川君来得真是及时。我还以为,以你的风格,会放任他独自处理这场‘私人邀约’呢。看来,木叶对重要战力的保护,比我想象的还要……无微不至。”
“我来带他回去。”林川走到佐助身边,手自然地搭上他的肩膀,一股沉稳的仙术查克拉悄然渡了过去,平复着他体内躁动的雷遁,“木叶的人,没必要在这种地方,听你编织关于‘孤独’的故事。”他的战术目镜光芒微闪,毫不掩饰地扫描着照美冥周身的查克拉流动,戒备十足。
照美冥站在包厢门口,望着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酒红色的裙摆被过堂风吹动,如同暗夜中盛放又迅速凋零的玫瑰。她没有出言挽留,只是静静地伫立着,眼底翻涌着不甘、算计,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落寞。
佐助的脚步在门口微微一顿,并未回头,声音却比之前缓和了些许:“水影大人,你的孤独,我或许能理解。但木叶的底线,不容交易。若雾隐真心结盟,就拿出诚意来,而非使用这等手段。”
“或许吧。”照美冥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说不定有一天,你会明白,有些‘善意’,并非你所想的那般简单;而有些孤独,也并非‘诚意’能够消弭。”
林川拽了拽佐助的袖口,语气带上了几分熟悉的调侃:“走了。再不回去,鸣人那家伙怕是要把火影岩下的樱花树都薅秃了,嚷嚷着要给你做个‘胜利归来’的超大花束——他可是天天念叨着你答应带回去的雾隐特产鱼干呢。”
佐助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没再言语,跟着林川踏入外面的夜色。然而,就在即将走出巷口的那一刻,他却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一眼——
照美冥依旧站在那片光怪陆离的霓虹下,身影被光影拉得细长而单薄,宛如一座漂浮在欲望之海上的、无人在意的孤岛。
他想起她唱《青鸟》时微红的眼眶,想起她指尖那转瞬即逝的温度,心底某处莫名地沉了沉。那似乎……并不全是虚伪的表演,更像是一个在冰冷黑暗中浸淫太久的人,笨拙地、用错了方式地,想要抓住一丝真实的暖意。
两人沉默地行走在雾隐的街道上。清冷的月光艰难地穿透繁茂的紫藤花架,在地面投下破碎的光斑。花香与霓虹的电子气味混杂在夜风里,为这场无声的归途平添了几分静谧。
“其实,她也是个可怜人。”林川忽然开口,声音轻得仿佛怕惊扰了这片夜色,“在‘血雾之里’那种地方长大,见惯了背叛与杀戮,连‘信任’二字该如何写,恐怕都早已忘记。她的种种试探,与其说是算计,倒更像是一种……笨拙地寻找同类的方式。”
佐助沉默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草薙剑冰凉的鞘身:“但她的方式过于危险。雾隐的野心从未熄灭,用孤独作为武器,妄图动摇木叶的基石,这种‘善意’,我们承受不起,也绝不能接受。”
“我明白。”林川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战术目镜的光芒彻底暗了下去,“但你刚才,确实动了一丝恻隐之心。没有立刻用千鸟回应,也没有彻底撕破她那层‘孤独’的伪装,只是……守住了木叶的底线。”
佐助的脚步微微一顿。
他抬起头,望向雾隐被厚重云层与霓虹光芒遮蔽的夜空,月亮隐匿,只有几颗稀疏的星辰在无力地闪烁。他想起照美冥最后那个孤寂的背影,低声说道:
“每个人都有孤独的权利,也有渴望温暖的本能。但木叶的同伴,那些以性命相交的羁绊,是我无论如何都要守护的底线,重于一切。”
林川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在光怪陆离的霓虹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如同两道坚定而清晰的界限,一头连着雾隐变幻莫测的深沉夜色,一头牵着木叶喧嚣温暖的黎明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