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车在骊山余脉的沟壑中穿梭,车身颠簸着避开尖锐的岩块。
方小妖将投影影像的关键帧打印出来,贴在驾驶台旁,手指反复摩挲着秦始皇手持玉珏的画面:“《秦工记事》里说,始皇统一六国后,‘天下器量异制,车途异轨,民力涣散’。他花了十年时间统一度量衡,可工分系统……像是把‘度量衡’刻进了人的劳作里。”
牧野靠在舱壁上,指尖还残留着石碑的余温。
地脉感知里,那些被唤醒的古老记忆碎片开始拼接——咸阳宫的夯土声、工匠们校准度量衡的呼喝、竹简上“每筑城一尺,赏工分五钱”的记载。
“不是刻进劳作,是‘以劳绩定度量’。”他缓缓开口,“大秦修长城、建阿房,需要调动百万民力。但民夫来自各国,习惯不同,赏罚难定。工分系统是他的‘管理工具’。”
方小妖猛地一拍驾驶台,全息屏幕立刻调出秦代人口与劳作数据:“对!我之前算过,长城每百里需要十万工分的物资消耗,正好对应‘一工分换三升禾’的秦律!他把‘劳’量化成‘分’,把‘分’兑换成‘物’,这样不管民夫来自哪里,都知道‘干多少活拿多少好处’。”
她指着影像里的青铜鼎,“这鼎就是‘工分中枢’,玉珏是核心钥匙,能感知天下劳作的能量,再转化成工分反馈给生产者。”
牧野的感知突然捕捉到一股熟悉的能量波动,与影像中青铜鼎的光芒如出一辙。他立刻让方小妖停车,推开车门跳下去,手掌按在旁边的岩壁上。
地脉深处,一道微弱的光柱顺着骊山走向延伸,终点正是咸阳墟核心区。“骊山有‘工分脉络’,”他回头喊道,“和长城的脉络是通的!始皇当年是把整个大秦的劳作网络,都连在了这鼎上。”
方小妖拿着检测仪跑过来,屏幕上的能量图谱呈一条平滑的曲线:“不止长城,还有都江堰、灵渠……这些大秦工程的地脉里,都有相同的波动。
他是想‘以工分聚民力,以民力固天下’。”说到这里,她突然皱起眉,“可投影里工匠为什么反对?‘严苛’——难道最初的工分系统没有‘容错率’?”
牧野站起身,拍掉手上的尘土:“秦律本就严苛。《秦工律》规定‘城坏一尺,罚工分十钱’,赏少罚多。
那些白发工匠应该是看到了隐患——如果民力只靠‘量化’驱动,一旦系统出问题,或者赏罚失衡,就会反噬。”他想起石碑上被抹去的区域,“他们带走的碎片,可能就是‘调节机制’——让工分能流转、能互助,而不是冷冰冰的数字。”
两人回到基地车,方小妖重新调出影像,慢放秦始皇与工匠争执的片段。
玄衣人的衣袖扫过鼎身,露出一行模糊的刻字,经过技术修复,终于显现出“功过分明,民乃安之”八个字。“他的初衷是好的,”方小妖轻声说,“只是太执着于‘秩序’,忘了‘人’的弹性。”
牧野看着窗外掠过的秦代陶片,地脉感知里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共鸣。
他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一幅宏大的画面:无数民夫在工地上劳作,每个人头顶都飘着微弱的光点(工分),这些光点汇聚成溪流,流向咸阳宫的青铜鼎,再从鼎中分出细流,灌溉回每个劳作的人身上。“这才是完整的系统,”他睁开眼,“‘聚’与‘散’的循环。可现在……循环断了。”
方小妖的机械义眼突然亮起红光,她快速调出能量监测图:“司主的能量波动出现在咸阳墟核心区!他肯定也看到了投影,在抢工分核心的碎片!”基地车的警报声响起,屏幕上显示后方有三道快速逼近的能量信号——是畸变兽群,还有一股更强大的气息,像是……司主的手下。
“没时间细想了。”牧野握紧秦弩,“始皇的系统缺了‘调节’,司主想垄断‘核心’,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碎片,把系统补全。”
方小妖猛踩油门,基地车朝着能量脉络的终点疾驰而去。全息屏幕上,青铜鼎的影像与工分核的红点重叠在一起,仿佛跨越千年的谜题,终于要在废土之上,迎来新的解答。
车窗外,骊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地脉中的能量也越来越浓郁。牧野知道,他们离工分系统的真相越近,危险就越重。
但秦始皇留下的不仅是一个冰冷的系统,还有“以工立业”的根基——只要找到那缺失的“调节碎片”,就能让这古老的工分制度,在末日里焕发新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