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已是一片混沌的战场。
墨黑的河水被搅得更加浑浊,手电光柱在其中徒劳地扫射,只能照亮无数疯狂扭动的苍白躯体和爆散开的粘稠绿液。巨大的阻力让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沉重而迟缓,如同在噩梦中挣扎。窒息感如影随形,呼吸管里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水汽和恐慌的味道。
王胖子呛水后剧烈的咳嗽通过水流传来,气泡疯狂上涌,他的动作开始失控,胡乱挥舞着手臂,又一条水彘蜂趁机缠上了他的胳膊。吴邪和解雨臣也被数条虫子死死纠缠,匕首和长棍在水中难以发挥威力,险象环生。黑瞎子双刀依旧在挥动,但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斩杀效率大减。唯有张起灵,依旧如同水下杀神,双指精准点杀,但扑向他的虫子也越来越多,仿佛杀之不尽。
绝望如同冰冷的河水,灌入每个人的心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近乎窒息的王胖子眼中猛地闪过一丝豁出去的疯狂!他一边徒劳地拍打着身上的虫子,一边用空着的左手疯狂地在自己那个硕大的、之前被割掉一半的背包里摸索着!
他知道里面还有什么!那点最后剩下的、他偷偷用防水油布小心翼翼包裹了好几层、原本打算留着最后关头保命的——高浓度燃料和那半壶医用酒精!还有打火机!虽然进了水,但他那种特制防风打火机,也许……也许还能撑一下!
“咕噜噜……”他又呛了一口水,眼睛开始翻白,但手上的动作却更加急促。终于,他摸到了那个油布包!
他猛地将其掏了出来,同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咬在嘴里的呼吸管吐掉,对着离他最近的吴邪和解雨臣,做出了一个极其夸张的、向上猛推并迅速后退的手势!他的眼睛瞪得滚圆,里面充满了“快躲开”的疯狂警告!
吴邪和解雨臣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到胖子那近乎癫狂的警示和手中那个熟悉的油布包,瞬间明白了什么,头皮瞬间炸开!两人几乎想都不想,拼命地向后蹬水,同时奋力扯开身上的虫子!
胖子又看向前方的张起灵和黑瞎子。张起灵似乎感知到了后方的异常和水流的剧烈变化,头也不回,但身体却猛地向侧下方一沉,同时一脚踹在一条水彘蜂身上,借力急速后退。黑瞎子更是机警,早在胖子掏东西时就察觉不对,双刀猛地向前一劈,借力鱼跃后退!
就在众人后撤的瞬间——
王胖子脸上闪过一丝狰狞,用牙齿疯狂地撕扯着油布包,同时将那个进水的打火机凑到跟前,拼命地按动!
咔嚓!咔嚓!
进水的打火机冒出几点无力的火星,几乎熄灭。
一条水彘蜂已经爬上了他的面镜,口器摩擦着玻璃。
胖子眼中闪过最后的疯狂,他猛地将撕开的油布包连同里面混合的燃料酒精狠狠揉在一起,然后用尽平生最后的力气,将那个不争气的打火机直接按了上去,近乎绝望地猛搓!
嗤——!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是回光返照,打火机竟然猛地蹿起了一股微弱的火苗,瞬间点燃了浸透燃料的油布!
水下无法形成真正的火焰,但那团被点燃的混合物却瞬间发生了剧烈的爆燃!
轰!!!
一声沉闷却极具冲击力的巨响在水中猛然炸开!
一个巨大的、混合着火焰、气泡和高温蒸汽的空腔瞬间形成,并以惊人的速度膨胀开来!
可怕的冲击波向四周猛烈扩散!
首当其冲的王胖子,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整个人猛地向后倒飞出去,口中的气泡混合着血沫喷涌而出!
而那些包围着他的变异水彘蜂,更是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距离最近的十几条瞬间被冲击波震得支离破碎,化为一片浑浊的肉糜和绿液!稍远一些的,也被高温蒸汽烫得剧烈蜷缩,或是被冲击波震得晕头转向,失去了攻击性!
整个水下通道仿佛被一只巨手狠狠搅动了一下!
吴邪、解雨臣、张起灵、黑瞎子四人虽然提前后退,但仍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冲击波撞得气血翻涌,耳膜嗡鸣,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漂移。吸附在他们身上的少数水彘蜂也被震脱或被高温惊退。
通道内暂时出现了一片“干净”的区域,但河水变得更加浑浊不堪,充满了烧焦的恶臭和虫子的残骸。
“咕噜……”王胖子瘫软在水中,向下沉去,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离他最近的吴邪和解雨臣强忍着不适,猛地蹬水上前,一把捞住胖子的胳膊,拼命将他向上拉(根据通道结构判断方向)。张起灵和黑瞎子也迅速反应过来,上前协助。
此刻也顾不得是否还有残留的水彘蜂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四人拖着昏迷的王胖子,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通道前方、冲击波来源的方向拼命游去!
手脚早已麻木,肺部火烧火燎,但没有人敢停下。
终于,在前方浑浊的水域中,出现了一丝微弱的、不同于手电光的自然光线?并且能感觉到明显的水流流动!
出口!
希望就在眼前!四人爆发出最后的潜力,奋力向前冲刺!
哗啦!哗啦!
接连几声破水而出的声响!
他们猛地从水下冲了出来!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腔,空气流通,带着一股陈腐却不再窒闷的气息。他们身处一个不大的地下水潭中,水潭边缘,是一处干燥的岩石平台!
吴邪、解雨臣、张起灵、黑瞎子四人拖着死沉死沉的王胖子,连滚带爬、狼狈万分地爬上了平台,然后如同离开水的鱼一样,瘫倒在地,剧烈地咳嗽、喘息,贪婪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
每个人都精疲力尽,浑身湿透,挂满了水草和难以名状的污物,身上多处是被水彘蜂吸附留下的红痕和轻微伤口,模样凄惨到了极点。
王胖子躺在地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昏迷不醒,胸口只有微弱的起伏。
“胖子!胖子!”吴邪焦急地爬过去,拍打着他的脸。
解雨臣迅速检查他的生命体征:“呛水了,可能还有冲击波的内伤!需要立刻急救!”
张起灵 silent 地过来,手法专业地检查胖子的颈动脉和瞳孔。黑瞎子也喘着气凑过来,从自己湿透的包里翻找可能还能用的急救药品。
一番紧张的抢救(心肺复苏、排出呛水)后,王胖子猛地咳嗽起来,吐出了几大口水,呼吸逐渐变得粗重而规律,虽然依旧昏迷,但脸色好转了一些。
直到这时,众人才稍稍松了口气,瘫软在地,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
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他们淹没。
他们终于暂时逃离了那条充满死亡和窒息的水下通道。
然而,还不等他们缓过气来观察四周环境,一阵奇怪的声音,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那是一种……细微而密集的“沙沙”声。
仿佛有无数的脚,在摩擦着岩石。
声音来自……平台后方,那更深、更黑暗的洞穴深处。
所有人的心,猛地又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