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沉默的人面怪鸟如同黑色的雕塑,将小小的石缝出口围得水泄不通。
那种无声的凝视比疯狂的攻击更令人窒息。吴邪和胖子背靠着冰冷的岩石,冷汗浸透了衣背。
突然,一只怪鸟掠过上空,丢下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砰”地砸在他们面前。是叶成,脖子已被咬断,眼神涣散。
接着,又一具无头尸体被抛下,然后是更多阿宁手下的尸体……如同某种邪恶的献祭仪式。陈皮阿四的队伍显然也遭遇了不测。
“这些鸟想拿我们干什么?”胖子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恐惧。
“像是在集中猎物……”吴邪声音干涩,“不知道它们想干什么。你还有炸药吗?”
“全炸万奴王了!”胖子绝望道。
就在这时,张琪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边,如同从阴影中渗出。
她的呼吸带着极其轻微的喘息,身上浓郁的血腥味盖过了原本的清冷气息。
“祖宗!”胖子吓得一哆嗦,“您出现的时候能不能出个声!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吴邪敏锐地注意到她气息的不稳和血腥味的来源:“琪琳,你受伤了?”他看到她手臂和腰间衣物的深色浸润,“你的伤口裂开了!得包扎!”
张琪琳摇了下头,表示无碍。
她看了一眼外面越聚越多、开始躁动的怪鸟,一手抓住吴邪,一手抓住胖子。
两人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身体一轻,已被她如同拎小鸡般带起,几个起落间便被她塞进了另一处更狭窄但更隐蔽的岩石裂缝深处。
“躲着。”她言简意赅,随即转身,用自己纤细却挺拔的身躯挡在了裂缝入口前,直面外面黑压压的鸟群。
吴邪看着挡在他们身前的背影,那染血的衣衫和微微紧绷的肩线让他心头一热,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猛地伸手抓住她的胳膊,用力将她往后一拉!
张琪琳完全没防备吴邪会突然拉扯她,一个趔趄被拽进了裂缝里,差点撞到吴邪身上。
她霍然抬头,清澈却冰冷的眼眸中带着一丝罕见的错愕,直直地盯向吴邪。
吴邪被她看得有点发毛,但依旧梗着脖子,理直气壮甚至有点气急败坏地说:“你挡什么啊你!受伤了知不知道?!我们俩大男人怎么能让你一个受伤的女孩子挡前面保护!”
胖子也立刻凑上来,大咧咧地拍着胸脯:“就是啊!琪琳妹子,你站我们后面!我们俩也不是吃素的!”他还拍了拍手里的枪给自己壮胆。
张琪琳的目光从吴邪脸上移到胖子身上,又扫过他们俩狼狈不堪、血迹斑斑的样子,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两个字:菜鸡。
吴邪:“……”他简直被这直白的眼神气笑了,看着眼前这张年轻、稚嫩却异常严肃、带着“小闷油瓶”既视感的脸,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涌上心头,他竟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快速而轻轻地揉了一下张琪琳的头发:“听话!躲后面去!”
做完这个动作,连吴邪自己都愣住了。
胖子更是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死死压住自己差点也跟着伸出去的手。
张琪琳彻底愣住了。
散碎混乱的记忆里,充斥的多是冷漠、隔离、训练或是嘲讽,从未有人对她做过如此……亲昵甚至略带宠溺的举动。
她完全无法理解,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是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吴邪,破天荒地吐出一个字:“你……”
“好了好了!”胖子赶紧打圆场,生怕这小祖宗下一秒就把吴邪踹进墙里抠不下来,“怪鸟快要攻击了!我们堆积起几块石头作为掩体,它们只能一只一只进来!只要杀掉几只,就能把入口堵住,我们能撑得久一点!”他急忙转移话题,掏出几个空弹夹对着张琪琳比划:“琪琳妹子,帮忙把那边尸体上的子弹夹拿过来,就这样的!”
张琪琳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外面开始发出低沉嘶鸣的鸟群,沉默地转身,灵巧地掠出裂缝,迅速从附近的尸体上搜集了几个还有子弹的弹匣回来,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胖子接过弹匣,压低声音对吴邪道:“天真你他妈真大胆!不怕她把你踢进墙里扣都扣不下来?”
吴邪也心有余悸,但嘴上不服输:“那不是没忍住吗?你别说你不想!”
正好张琪琳抬头淡淡地瞥了他们这边一眼,胖子立刻噤声,埋头拼命垒石头。
吴邪无声地对他做了个“怂”的口型。
短暂的插曲无法驱散死亡的阴影。很快,外面的怪鸟发出了尖锐的号叫,紧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为首的一只怪鸟猛地张大了不成比例的嘴巴,从喉咙深处,竟然吐出了一只浑身血红、没有皮肤、形似猕猴的怪物!
“口中猴!”吴邪倒吸一口凉气。
更多怪鸟开始呕吐,无数只这种狰狞的“口中猴”被吐出,它们尖叫着扑向地上的尸体堆,疯狂撕咬争食,顷刻间将尸体化为血肉模糊的残骸。浓烈到极致的血腥味几乎让人晕厥。
很快,尸体被分食殆尽。那些血红的猴子开始四处搜索,很快,它们那没有嘴唇、獠牙外翻的脸,齐刷刷地转向了吴邪他们藏身的裂缝。
一只口中猴发出尖利的叫声,猛地扑了进来!
战斗瞬间爆发!胖子怒吼着开枪,子弹将那只猴子打飞出去。但这如同点燃了导火索,无数口中猴如同红色的潮水般涌向裂缝!
枪声疯狂响起!
吴邪和胖子背靠着背,拼命射击,五六式步枪在这种近距离混战中显得笨拙,子弹飞速消耗。
狭窄的缝隙限制了猴群的数量,但也让他们没有闪避空间。
猴子的攻击疯狂而悍不畏死,即使被打掉半个身子,依旧挣扎着扑上来撕咬。
很快,胖子的枪率先卡壳,他大骂着丢掉枪拔出军刀,但瞬间就被几只猴子扑到身上疯狂撕咬!
惨叫声中,吴邪的子弹也告罄了!他徒劳地扣动扳机,只发出“咔嚓”的空响。
下一秒,剧痛从肩膀和大腿传来,几只口中猴已经咬住了他!
绝望瞬间攫住了两人。吴邪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黑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切入战场!独守在另一侧张琪琳动了!
她手中的黑金匕首虽然短小,但在她极致的力量和速度下,化作了死神的獠牙。只见寒光频闪,精准无比地掠过一只只口中猴的脖颈或心脏!
她的动作没有一丝多余,高效、冷酷,如同在进行一场精准的收割。
扑向吴邪和胖子的猴子瞬间被切开、挑飞,黑色的血液在空中泼洒。
吴邪和胖子忍着剧痛,目瞪口呆地看着张琪琳在他们面前如同鬼魅般舞动,所过之处,猴尸纷纷倒地。
她一个人,一把短匕,竟然暂时遏制住了猴群的疯狂攻势!
然而,猴子的数量实在太多,源源不断。
张琪琳的动作虽快,但范围有限,无法完全护住所有方向。
突然——
“轰!!!”
整个裂谷猛地一震!仿佛地底有什么巨物翻身!
强烈的震动让所有人都站立不稳,吴邪和胖子直接摔倒在地。
那些疯狂攻击的口中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惊得一愣,攻击动作瞬间停滞。
紧接着,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所有口中猴像是接收到了什么恐怖的指令,齐齐发出一声尖锐的悲鸣,竟然毫不犹豫地转身,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钻进人面怪鸟口中,人面鸟拍打着翅膀,一只接一只地飞离锁链,冲向裂谷上方的黑暗,很快也消失不见了。
短短十几秒内,刚才还如同修罗地狱般的裂谷底部,竟然变得一片死寂!
只剩下满地狼藉的残肢断臂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吴邪和胖子完全懵了,两人挣扎着爬起来,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
“它…它们到底在怕什么东西?”吴邪喃喃自语。
胖子突然拍了拍他,手指颤抖地指向一个方向。
吴邪转过头,顿时如遭雷击,浑身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只见那扇宏伟无比的青铜巨门,不知何时,上面覆盖的诡异人皮已经全部爆裂脱落!
而此刻,那两扇仿佛亘古未曾开启的巨门,竟然……向外挪开了一道缝隙!
一道幽深、细小、却足以让卡车通行的黑色缝隙,出现在了巨门的正中央!
刚才那一声巨震,赫然是青铜门开启时发出的声响!
是谁?打开了这扇需要万吨之力的巨门?门后面是什么?
吴邪的心脏狂跳起来,冷汗瞬间湿透了全身。传说中的地狱邪神?万古的邪恶?汪藏海笔下的终极秘密?
门开启后,并没有任何东西出来,里面是一片纯粹的、连手电光都无法穿透的虚无黑暗。只有一阵奇怪的味道,从门缝中缓缓飘出。
同时,吴邪也注意到,脚下的岩石缝隙中,不知何时开始,弥漫起一股淡蓝色的薄雾,如同云浪般悄然上升,迅速笼罩了整个谷底。
绝望、恐惧、强烈到极致的好奇……种种情绪交织在吴邪心中。他看了看同样震惊的胖子,又看了看一旁沉默伫立、目光紧紧盯着青铜门缝隙的张琪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