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村的清晨,是被鸟鸣和薄雾唤醒的。
空气中带着一夜雨水洗涤后的清新,屋檐下滴着水珠,在青石板上溅开细小的水花。
吴邪睡得比前一夜踏实许多,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
他伸了个懒腰,听着隔壁胖子依旧规律的鼾声,感觉身上的酸痛似乎减轻了一些。
他起身,习惯性地先看向张起灵的房间。房门虚掩着,里面没有动静,不知道是还没醒,或是已经醒了在静坐。
吴邪没有去打扰,轻手轻脚地走到院子里,深呼吸着带着泥土和草木芬芳的空气,感觉连日来积压在胸口的浊气都被置换一空。
就在他准备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可以当早饭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屏幕上显示着“小花”。
吴邪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丝笑意,按下了接听键。
“喂,小花儿。”
电话那头传来解雨臣清冷依旧,但似乎比平时少了几分紧绷感的声音:“吴邪,醒了?”
“嗯,刚起。雨村这边天气不错。”吴邪靠在院门的门框上,看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头,“你们呢?到北京了?一切都还顺利?”
“到了。一切安顿好了。”解雨臣言简意赅,随即切入正题,“你们的伤,怎么样了?”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我没事,都是皮外伤,养养就好。胖子那身神膘就是最好的缓冲,更没事,这会儿还在跟周公下棋呢。”吴邪语气轻松,然后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明显的担忧,“就是小哥……失血太多,脸色还是不好,话也更少了。不过昨天胖子做的饭他吃了不少,应该是在慢慢恢复。”
“嗯,他的体质异于常人,恢复起来会比常人快,但这次损耗太大,需要时间静养,你们多留意。”解雨臣分析道,接着又问,“那个幸存者呢?有后续消息吗?”
“二叔那边派人接手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估计够呛,精神彻底崩溃了。”吴邪叹了口气,语气沉重了些,随即转而问道,“对了,你怎么样?瞎子呢?他怎么样?手还疼得厉害吗?”
“我没什么事!”
提到黑瞎子,解雨臣那边似乎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语气里难得地带上了一丝……无奈?
“他?”解雨臣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复杂,“手臂固定好了,内伤也在用药调理。就是……”
“就是什么?”吴邪好奇地追问,他几乎能想象黑瞎子躺在病床上也不会安分的样子。
“就是话比以前还多。”解雨臣的语气平铺直叙,但吴邪仿佛能看到他微微蹙眉的样子,“从醒来开始,不是嚷嚷伤口疼,就是抱怨医院的饭难吃,要么就说病房太闷,想出去透气。”
吴邪忍不住乐了:“他就那德行,躺不住。估计是看你在一旁,故意撒娇呢。”他想起黑瞎子平时那副天塌下来当被盖的嬉皮笑脸,很难想象他正经喊疼的样子,多半是装的。
解雨臣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似乎对“撒娇”这个说法不予置评,只是继续用那种没什么波澜的语调陈述:“昨天换药,医生动作稍微重了点,他嚎得整个楼层都快听见了。护士被他嚎得没办法,只好让我进去看着。”
吴邪想象着那个画面,差点笑出声:“然后呢?”
“我进去后,他就消停了。拉着我袖子,说‘花儿爷,还是你在这儿好,他们手太重’,然后就开始跟我算这次出任务的劳务费、精神损失费、医疗费,说他的手以后可能弹不了钢琴了,得加钱。”解雨臣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听不出来的头疼。
“噗——”吴邪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他就扯吧!他什么时候会弹钢琴了?我看他是找你要贴贴呢!”他脱口而出,用了句网络上的调侃。
电话那头,解雨臣明显顿住了,足足过了两三秒,才传来一声带着明显警告意味的:“……吴邪。”
吴邪赶紧收敛了笑意,但嘴角还是控制不住地上扬:“咳,我错了。不过说真的,小花儿,瞎子就那样,他越是这样闹腾,反而说明他问题不大,有精神头。他要是安安静静躺着,那才真叫出大事了。”
“我知道。”解雨臣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他就是闲的。已经联系了康复师,过两天就开始给他做复健,让他有事做。”
吴邪仿佛已经看到了黑瞎子对着康复师鬼哭狼嚎的画面,心里默默为那位未来的康复师点了根蜡。
“对了,”解雨臣话锋一转,语气重新变得严肃起来,“考古队那边,二爷已经在处理了,对方背景确实复杂,涉及海外几个不明的基金会,似乎对西南地区的古代巫蛊文化尤其感兴趣。这次他们损失惨重,估计不会轻易罢休,但短时间内应该不敢再明目张胆动作。地宫的入口,按照你的建议,已经用爆破的方式进行了永久性封堵,相关报告也做了技术处理。”
吴邪听着,心情也凝重起来:“嗯,麻烦你了,小花儿。这些事我们在这边也帮不上什么忙。”
“你们现在的任务就是休息。”解雨臣语气肯定,“后续的麻烦,我和二爷会盯着。有什么风吹草动,会及时通知你们。”
“好。”吴邪应道,心里踏实了不少。有解雨臣和二叔在后方运筹帷幄,他们确实可以安心休养。
电话两端暂时陷入了沉默,只有细微的电流声。
雨村这边是清晨的鸟鸣和微风,北京那边,吴邪似乎能隐约听到一点车流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解雨臣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乎听不出来的调侃:“不过,吴邪……”
“嗯?”
“你这吸引麻烦的体质,真是……”解雨臣顿了顿,似乎在想一个合适的词,“……日益精进了。”
吴邪:“……”
他拿着手机,一时语塞,竟无言以对。想想也是,好像自从他掺和进这些事开始,就没什么消停日子。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根本找不到理由。
最后,他只能悻悻地对着电话嘟囔了一句:“……怪我咯?”
电话那头,解雨臣似乎极轻地笑了一声,很短促,像风吹过竹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不怪你。好好休息,保持联系。”
“嗯,你们也是。让瞎子……安分点。”
通话结束。吴邪放下手机,看着院子里被阳光照得发亮的绿叶,无奈地摇了摇头,但脸上却带着一丝温暖的笑意。
虽然前方可能还有风雨,但知道有人在北京,在各地,与他们并肩而立,互相支撑,这种感觉,很好。
他转身走向厨房,准备开始张罗雨村新一天的,平静而珍贵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