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殿内的混乱与枪声似乎惊动了更多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头顶瓦片碎裂声密集如雨点,无数难以名状的生物正在上方聚集,蠢蠢欲动。张琪琳的感知中,充满了那种阴冷、躁动的活性,数量之多,远超之前预估。
就在这危急关头,陈皮阿四和顺子从后方神道的黑暗中疾奔而回。陈皮阿四厉声喝道:“不要开枪!”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促。
胖子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心有余悸,骂道:“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潘子一边紧张地环顾四周,一边没好气地回骂:“你还问我们?它趴在你身上你都没感觉,你干什么吃的?”
胖子大怒,刚要反驳,突然脸色剧变,直勾勾地看向潘子身后。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头皮发麻——那张被张琪琳匕首钉穿眉心的怪脸,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潘子的肩膀后面!残存的独眼幽幽地盯着众人,而潘子自己竟毫无察觉!
“小心!”吴邪惊叫。
潘子一看众人的反应,脸瞬间绿了,刚想回头,肩膀后的那东西猛地再次张大那布满獠牙的巨口!
胖子反应极快,抬枪又是一个精准的点射。“砰”的一声,那东西剩下的半边脑袋也被轰碎,腥臭的绿色液体溅了众人一身。
然而,那破碎的巨大嘴巴里,竟然隐约还藏着另一张扭曲的脸孔!
“该死!”顺子低声咒骂一句,猛地一个飞扑将潘子撞开。潘子倒地后反应迅猛,军刀反手就向后捅去,却被顺子死死按住手腕。
“刚才谁开过枪?”顺子急促问道,眉宇间突然多了一种军人的果断和不容置疑的气质。
胖子和潘子立刻举手。
顺子一甩手,语速极快:“开过枪的人留下!其他人跑!一直往前跑!绝对不能回头!”
吴邪一看留下的是所有“自己人”,担心落单,也忙举手谎称自己也开了枪。
这时,头顶瓦片碎裂声已如同沸腾,难以计数的东西正从四面八方涌来。
“来不及了,还不走!”顺子大吼。
陈皮阿四浑浊的眼睛冷冷地扫过他们,没有丝毫犹豫,对华和尚和叶成道:“走!”三人迅速冲出门殿,消失在前方的黑暗中。
“上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怎么办?”潘子端着枪,紧张地问顺子。
顺子沉声道:“不知道。”
“那你让他们跑什么?”潘子瞪眼。
“我只是想让你们和那老头子分开来,这不是我的主意,是你们三叔的吩咐。”顺子语出惊人。
“三叔?”吴邪和潘子都愣住了。
“别问这么多,我现在带你们去见他。到时候你们自己去问!”顺子打断追问,警惕地听着四周越来越近的爬动声,“等他们再走远一点……走!”
他一拍众人,率先向着前殿出口冲去。张琪琳毫不犹豫地跟上,她的本能告诉她,留在这里被包围只有死路一条,跟随这个似乎知情的人移动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冲出殿门,眼前是神道衍生的广场,一座汉白玉二十拱长桥横亘在前,桥栏上缠绕着整体雕刻而成的盘龙,桥下是深不见底的护城河深渊。
刚跑出几步,后方劲风袭来!张琪琳感官敏锐,第一时间侧身闪避,同时将身边的吴邪向后一拉。一个黑色的影子几乎是贴着他们的头皮掠过,“砰”地一声摔在桥上,挣扎着想爬起来。潘子抬手一枪将其打成两截。
胖子边跑边对着头顶黑暗中盘旋的影子疯狂扫射,子弹的曳光短暂地照亮了上方——无数扭曲的影子正如蝙蝠般盘旋俯冲!
“太多了,打不光!我们怎么走?三爷到底在哪里?”潘子大叫着问顺子。
“你们三爷应该在地下玄宫了。”顺子矮着身子躲避攻击回道。
“地宫?入口在哪儿?”胖子一枪托砸飞一个靠近的影子,急问。
“我不知道。”顺子的回答让众人一愣。
“你不知道?”胖子几乎要跳起来,“那你带的什么路?”
顺子非常镇静,急促对吴邪道:“你三叔说,这里是玄武拒尸之地!他说告诉你这话,你自然就知道入口在什么地方!你想想有没有印象!”
“玄武拒尸?”吴邪明显愣住了,这似乎是风水学中一种理论上最差的凶穴,现实中几乎不可能存在。
张琪琳听到这个词,混乱的记忆深处似乎有微弱的波澜泛起,但无法形成有效信息。
她只是更专注地感知着四周环境,同时用随手捡起的石块精准地击落几个试图靠近的飞影,为众人减轻压力。
她的动作迅捷而高效,每一次投掷都带着破空之声,必然有一个黑影应声坠落深渊。
众人边打边退,很快退到了石桥的末端。然而,眼前的景象让心一沉——石桥的前端竟然坍塌了,与对面放置着巨大石碑的皇陵界碑平台之间,出现了一道近三米多宽的黑漆漆的深渊。手电照下去,只能看到朦朦黑气,不知深浅。
“怎么办?”吴邪看向潘子。
潘子想也不想:“还能怎么办?一个一个跳过去!快!”
胖子二话不说,把枪交给顺子,退后几步助跑,猛地一跃,肥胖的身躯竟异常灵活地跳过深渊,滚倒在对面。顺子把装备和枪扔过去,自己也轻松跳过。
潘子对吴邪道:“小三爷,你快跳!我殿后!”
吴邪看着这三米多的距离,咽了口唾沫,心里发怵,但形势危急,只好硬着头皮退后几步,定了定神,开始加速冲刺。
就在吴邪即将起跳的瞬间,张琪琳的感知猛地捕捉到左上方一个巨大的黑影以极快的速度无声俯冲而下,直扑吴邪!它的目标明确,就是要在半空中将人截杀!
几乎同时,潘子也发现了异常,惊骇大叫:“等——!”
但吴邪已经全力跃出,身体凌空,根本无法停止或改变方向!
那巨大的黑影——一只体型堪比成人、面目狰狞的怪鸟——利爪疾伸,精准地抓住了吴邪背后的背包和衣领,猛地向侧面一带!吴邪在空中瞬间失去平衡,惊叫着被带离了原本的轨迹,向着深渊直坠下去!
“天真!小三爷”胖子和潘子同时惊骇大叫。
千钧一发之际!
早在潘子喊出声之前,张琪琳的身体已经动了。她对危险的预判远超常人。就在怪鸟抓住吴邪、将其带偏的同一瞬间,她已如一支离弦之箭,精准地沿着吴邪坠落的轨迹,纵身跃入深渊!
下坠的速度极快,风声在耳边呼啸。张琪琳的眼神冷静如冰,瞬间计算着距离和落点。在距离下方横亘的第一根粗大铁链约两米处,她追上了的吴邪,手臂一揽,稳稳箍住了他的腰。
紧接着,她的脚尖在那根冰冷的铁链上轻轻一点,动作轻盈如羽,仿佛没有重量般,巧妙地将下坠的冲击力转化为横向的缓冲。借助这一点之力,她揽着吴邪,在空中调整姿态,如同夜鸟滑翔,接连在下方交错的其他铁链上几次借力,每一次点踏都精准而优雅,最大限度化解了下坠的力道。
最终,两人稳稳地落在干涸的护城河河床上,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张琪琳屈膝缓冲,身形晃了一下便站稳,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计算过无数次。
吴邪惊魂未定,双脚踩到实地后几乎软倒,全靠张琪琳揽着才没坐下。他脸色惨白,大口喘着气,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和难以置信。过了好几秒,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琪…琪琳?”他声音颤抖,猛地转头看向身边的少女,“谢…谢谢你!你又救了我一命!”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连忙检查自己,除了吓得不轻,竟然毫发无伤。他立刻又紧张地看向张琪琳,目光急切地扫过她的手臂和身体旧伤的位置,“你没事吧?你刚才那样跳下来,之前的伤口有没有裂开?有没有伤到?”
张琪琳松开揽着他的手,面无表情地活动了一下手臂和肩膀,仔细感知了一下。旧伤处有些微的酸胀感,但在可控范围内,并未开裂。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碍,然后抬头向上方望去,目光警惕。
这时,胖子的惊呼声和潘子的枪声才从上方隐约传来,接着是顺子的喊声。
很快,一根绳子从上面垂了下来。胖子第一个敏捷地滑下,端着枪紧张地环顾四周,然后快步跑到他们身边:“天真!小祖宗!你们没事吧?他娘的吓死胖爷了!”
看到吴邪和张琪琳都站着,吴邪虽然脸色苍白但显然没受伤,胖子才大大松了口气,对着上面打了个呼哨。
潘子和顺子也紧接着爬了下来。潘子冲到吴邪身边,紧张地检查:“没事吧?刚才真是……”他一脸后怕。
吴邪摇摇头,心有余悸:“没…没事,多亏了琪琳。”他又忍不住看向张琪琳,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后怕。
潘子也看向张琪琳,语气带着由衷的敬佩和一丝后怕:“张小姐,这次真是……太感谢了!你这身手……”他摇摇头,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胖子在一边检查了一下周围,说道:“怪了,那些死鸟好像不敢下来?”众人才注意到,头顶那些盘旋的怪影和躁动声,到了这护城河上方似乎就停止了,不再俯冲下来。
“是不是这里有什么蹊跷,它们不敢下来?”顺子也感到奇怪。
潘子犹豫了一下,道:“这样吧,我先和胖子四处去看看,摸摸情况。小三爷你先休息压压惊,张小姐,麻烦您照看一下他。”他对张琪琳的称呼不由自主地用上了敬语。
张琪琳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胖子和潘子一左一右,打着手电向护城河两边的黑暗深处小心探去。河床下遍布巨大的石块和干涸的泥沙,异常安静。
没过多久,远处胖子的手电光停了下来,接着传来他打呼哨的声音。潘子立刻警觉起来,横起枪向胖子的方向望去。
只见胖子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手电光变得模糊。在他光柱摇曳的照射范围内,众人惊恐地看到,在他身后的黑暗中,赫然出现了一大片密密麻麻、静静矗立的黑色人影!
那些黑影交错林立,无声无息,连绵成一片,根本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仿佛一支沉默的古代军队,正静静地守候在这深渊之底。
潘子咔嚓一声上了枪栓,顺子也拔出了猎刀,声音紧张地对着胖子的方向喊道:“胖子!怎么回事?什么东西?”
深渊下的气氛,瞬间再次绷紧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