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陡峭得近乎垂直,洞壁湿滑黏腻,几乎无法借力。五人只能依靠绳索和身体勉强控制下滑的速度,如同坠入一个充满腐败气息的深渊。那令人作呕的臭气几乎凝成实质,疯狂地钻进鼻腔,刺激着泪腺。
下滑的过程并不长,但每一秒都漫长得令人窒息。突然,脚下一空!
噗通!噗通!
接二连三的落地声响起,伴随着压抑的闷哼和惊呼。五人先后跌落在一个相对柔软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地面”上。
头灯的光柱在黑暗中剧烈晃动,瞬间照亮了眼前的景象——
白骨!密密麻麻、层层叠叠、一望无际的森森白骨!
他们正身处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天然洞窟底部,或者说,一个人工挖掘的巨大坑洞。脚下踩着的,根本不是什么地面,而是无数破碎、扭曲、相互纠缠的人类骸骨!年代似乎各不相同,有些早已风化发黄,有些则相对“新鲜”,还挂着些许干枯的皮肉和破烂的衣物。骸骨之间,散落着大量破碎的陶罐、锈蚀的青铜器残片,以及一些无法辨认的黑色有机质残留物。
这是一个规模骇人听闻的殉葬坑!
空气冰冷刺骨,弥漫着浓郁的死亡气息和磷化物特有的淡淡怪味。一些惨绿色的磷火在骸骨堆间无声地飘荡、明灭,如同无数冤魂的眼睛,将这地狱般的场景映照得更加阴森恐怖。
“我……操……”胖子一屁股坐在一堆骸骨上,又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弹起来,声音都变了调,“这……这他妈的得杀了多少人?!”
就连黑瞎子脸上的笑容也彻底消失了,他环顾四周,墨镜下的目光变得极其锐利:“僰侯老儿好大的手笔,这是把他全家老小连带仇人全埋这儿了?”
解雨臣蹲下身,仔细查看脚下的骸骨。许多骨骼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姿态,手骨脚骨被捆绑的痕迹明显,甚至有些头骨上有致命的击打裂痕。“不是自然死亡,都是被处死殉葬的。看这规模,可能是战俘、奴隶,或者触怒贵族的罪人。”
吴邪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胃里翻江倒海。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却在头灯光柱扫过坑洞边缘时,猛地定格。
一具穿着现代户外冲锋衣的尸体,半掩在一堆较新的骸骨之中!
“那边!”吴邪声音干涩,指向那个方向。
众人立刻靠近。那是一个年轻的男性,脸色青黑,双眼圆睁,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他的颈部有一个巨大的、撕裂性的伤口,几乎将脖子咬断一半,伤口边缘发黑肿胀,不像是普通野兽所为。他的一只手紧紧抓着一个已经破损的样本袋,里面装着几块黑色的矿石样本,另一只手则向前伸出,似乎在死前经历了痛苦的挣扎。他的身边,散落着断裂的绳索和一把锈蚀的青铜短剑——显然是他从殉葬品中捡来自卫的。
“是考古队的人……”吴邪心情沉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取下他胸口的证件,又看了看那个样本袋,“孙教授的学生,叫陈鹏。”
一种兔死狐悲的凄凉感笼罩了众人。他们找到了失踪者,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这伤口……”黑瞎子用匕首小心地拨动了一下伤口边缘,“不像蛇咬的,倒像是……某种更大的东西,一口造成的。”
张起灵的目光则投向了尸体旁边那些较新的骸骨,又看了看坑洞四周岩壁上一些巨大的、非自然的刮痕,眼神愈发凝重。
“收集好他的东西,我们得……”吴邪话未说完。
突然——
一阵极其细微、却密集得令人头皮发炸的“窸窣”声,从四周的白骨堆深处响了起来!
那声音开始很微弱,但迅速变得响亮,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脚在摩擦骨骼,速度快得惊人!
“什么声音?!”胖子猛地举枪,灯光胡乱扫射。
不需要答案了。
下一刻,无数条足有半尺长、通体黝黑发亮、长着鲜红毒颚的蜈蚣,如同黑色的潮水般,从累累白骨的缝隙中疯狂涌出!它们的数量之多,几乎瞬间覆盖了视线所及的大部分区域,朝着五个活人猛扑过来!这些蜈蚣显然以这尸坑里的腐肉和尸气为食,长得异常硕大和凶猛!
“蜈蚣!是尸蜈蚣!小心!有毒!”解雨臣厉声警告,龙纹棍瞬间扫出,将扑到近前的几条蜈蚣扫飞打烂!
战斗瞬间爆发!
枪声在巨大的坑洞里爆发出惊人的回响。胖子连连开枪,但蜈蚣体型相对较小,数量又太多,子弹效果有限。“妈的!太多了!打不完!”
黑瞎子匕首翻飞,精准地将一条条飞扑起来的蜈蚣斩断,黑色的汁液四处飞溅。“火!快用火!这玩意儿怕火!”
吴邪反应极快,再次抽出燃烧棒!嘶啦——!刺目的白光和灼热火焰再次喷涌而出!他将燃烧棒奋力扔向蜈蚣最密集的区域!
火焰果然有效!蜈蚣潮水般退避,不少被火焰燎到的瞬间蜷缩焦黑!
“不止一处!还有!”解雨臣喊道。更多的蜈蚣从其他方向的骨堆里涌出!
张起灵黑金古刀出鞘,但他并没有像对付尸蟞那样大范围劈砍——这些蜈蚣体型小数量多,用刀反而效率不高。他猛地一脚跺在地上,一股暗劲透入骨堆,将一小片区域的蜈蚣震得晕头转向,暂时清空了身边一小块区域。
“不能恋战!找出口!”吴邪大吼,又点燃一根冷光灯棒挥舞着,驱赶靠近的蜈蚣。火光闪烁间,他隐约看到坑洞对面似乎有一个相对规整的洞口,不像天然形成!
“那边!对面有个洞口!”吴邪指向那个方向。
“走!”张起灵低喝一声,主动断后,黑金古刀舞动,刀风凌厉,暂时逼退了追来的蜈蚣群。
解雨臣和黑瞎子护住两翼,用棍影和刀光开辟道路。胖子一边开枪点射那些试图从头顶骨堆跳下来的蜈蚣,一边跟着吴邪拼命向对面洞口冲去。
五人踩在滑腻腻的白骨上,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磷火在周围飘荡,映照着一张张紧张的脸和无数汹涌扑来的毒虫。燃烧棒和枪口火焰提供了短暂的光明和驱赶,但蜈蚣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
终于,他们冲到了坑洞对面。那果然是一个人工开凿的拱门,后面连着另一条向上的甬道!
“快进去!”吴邪最后一个冲进拱门,解雨臣和黑瞎子立刻转身,用武器暂时封住门口,阻挡追来的蜈蚣。
张起灵猛地一挥刀,将最后几条追得最近的蜈蚣斩断,也闪身进入甬道。
“走!向上!”吴邪喘着粗气,头也不回地喊道。
五人顾不上喘息,沿着新的甬道拼命向上奔跑,将那片布满白骨、磷火和恐怖尸蜈蚣的殉葬坑,连同那具年轻的尸体,彻底抛在了身后黑暗的地底。那窸窣的恐怖声音和浓郁的死亡气息,似乎仍在耳边萦绕,鼻尖残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