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末刻,夕阳的余晖将老宅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父推开老宅木门,短刀鞘上沾着些细碎的草屑,显然是在外面走了不少路。
林邑川正在前院枣树下修炼十方炼体诀,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干燥的泥土上,洇出小小的湿痕。听到开门声,他收招而立,周身气血缓缓平复。
“城西茶铺的老掌柜说,这武馆上个月才挂的牌子。” 林父从怀里摸出块芝麻糖,糖纸有些皱巴巴的,掰成两半递给儿子,糖块边缘还沾着茶渍,“教头姓陈,听口音像南边来的,别的…… 没人说得清来历。”
他咬了口糖,清脆的碎裂声混在话语里,“连门口卖包子的张婆都不知道武馆哪来的银子修场子,只说上个月突然就动工了,工匠都是外乡来的。”
辰时三刻,青木城的阳光正斜斜切过武馆飞檐,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邑川穿过朱漆大门,练武场上已有十几个少年三三两两聚着,鞋底蹭过青砖的声响混着偶尔的笑闹,充满了少年人的活力。
他攥了攥腰间装着米糕的布囊,粗布腰带在晨风里晃出松散的结,故意让自己的步伐带着几分生涩,看起来像个刚进城的乡下小子。
“嘿,新来的!”
左侧传来清脆的招呼声。
林邑川转头,见个皮肤黝黑的少年朝他招手,手里把玩着枚棱角分明的木雕骰子。“俺叫石头,青牛村的。” 少年咧嘴笑,露出缺了颗牙的齿缝,显得格外憨厚,“你瞧这骰子,刻着‘六六大顺’呢!特意求来的。”
“张虎,方家村的。” 他回以微笑,指了指骰子上的纹路,“这雕工看着眼熟,俺们村老木匠刻过类似的,你花了几文钱?”
“十文!” 石头得意地晃了晃骰子,忽然凑近几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不过那老头说,这骰子能避邪…… 你说真的假的?俺娘总怕俺在外头遇到不干净的东西。”
林邑川忍住笑,他摸出母亲做的米糕,米糕还带着余温,掰下一块递给石头。
糕体上的茯苓粉簌簌落在青砖上,像撒了层细雪。“吃吗?俺娘蒸的,加了茯苓粉,吃了安神。”
两人蹲在练武场边啃糕时,又有几个少年凑过来。
穿粗布短打的阿柱来自稻花村,腰间别着柄削得齐整的木剑,剑鞘上还缠着防滑的布条;
穿锦缎的少年叫李明,衣裳料子明显比其他人好,自称随商队来过青木城三次,见多识广,此刻正滔滔不绝地描述武馆后山上的灵竹林,说那里的竹子夜里会发光。
教习拍了拍手,声音洪亮,示意十几个学员跟着他走进西侧小屋。
林邑川低头跨过门槛,闻到屋里飘着淡淡木屑味,混合着松木的清香。
松木长桌擦得发亮,桌上摆着个半人高的木雕人体模型,关节处用粗线连着,做工颇为粗糙,看得出是临时赶制的。
“都围过来。” 教习掀开模型胸腔,露出用不同颜色木块雕成的脏器,红的像心,黄的像肝,“今天咱们从最基础的学起,先讲人体结构。
这人体啊,就像一栋房子,表皮是墙,脏器是房里的物件,骨头就是房梁。” 他的竹教鞭敲了敲模型肩膀,发出轻响,“先说这表皮,分三层,表皮、真皮和皮下组织。
表皮最外层,平时磨破皮就是伤到这儿;
真皮有血管和神经,受伤了会疼会流血……”
石头伸长脖子,鼻尖几乎碰到模型手臂,好奇地问:“教习,那要是被刀划了,伤到哪层最严重?俺村里王屠户杀猪时总说划深了麻烦。”
“问得好!” 教习咧嘴笑,露出泛黄的牙齿,“伤到真皮就够受的了,轻则留疤,重则发炎;要是划到皮下组织,碰到大血管,血哗哗流,没及时止血就危险了。所以练体第一步,就是把表皮练结实咯,能挡些小磕碰。”
接着,教习转动模型腰部,腹腔脏器 “咔嗒” 一声分开,露出里面的构造:“再看里面这些家伙。这是肝,负责解毒;这是胃,消化食物全靠它;还有这肠子,分大肠小肠……”
他边说边用教鞭指点,“你们别看这些脏器摸不着碰不到,练体的时候要是发力不对,震到它们,可有得受!轻则肚子疼,重则伤了根本,影响修炼。”
阿柱挠挠头,一脸困惑:“教习,那平时吃东西,咋养这些脏器啊?俺娘总说吃啥补啥。”
“少食多餐,别吃太油腻!” 教习敲了敲模型胃部,木块发出沉闷的响声,“特别是练体前后,别吃太饱,容易岔气。多吃些小米、山药这些养胃的,肝就多吃点青色蔬菜,五行里肝属木嘛。”
窗外传来蝉鸣声,声声入耳。
林邑川听得专注,时不时偷瞄一眼其他学员的反应。
李明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神情认真;
石头托着下巴看得入神,眼睛瞪得圆圆的;
而教习讲解时,眼神时不时扫过众人,像是在观察大家的专注度,又像是在留意有没有特别出众的苗子。
“好了,今天先讲到这儿。” 教习合上模型胸腔,将粗线系好,“下午讲穴位和经络,那才是练体的关键,你们可得好好听。”
午饭后的日头正毒,阳光烤得地面发烫。
武馆屋檐下的阴影缩成窄条,少年们三三两两地聚在阴凉处休息。
石头还在把玩那枚木雕骰子,阿柱则拿着木剑比划着刚才教习说的发力要点,李明继续眉飞色舞地讲着他见过的世面。
林邑川靠在墙角,慢慢嚼着剩下的米糕,心里却在琢磨父亲的话 —— 这武馆来得蹊跷,教习讲的虽是基础,却条理清晰,不像是江湖骗子,可那崭新的场子和神秘的来历,总让人心里不安。
林邑川灌下最后一口凉茶,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带着一丝清凉。
他跟着众人拖着木凳挪进教室,木凳腿在青砖上摩擦,发出 “吱呀” 的声响。
教习摇着破蒲扇走进来,扇面边缘已经磨损,汗渍在灰布衫后背洇出深色云纹,像幅写意的水墨画。
他 “啪” 地合上桌上的《人体经脉图》,巨大的声响惊飞了趴在图角的两只苍蝇,苍蝇嗡嗡地在空中盘旋。
“把耳朵竖起来!” 教习用教鞭戳着墙上的挂图,墨线勾勒的人形上,密密麻麻标着红点,像撒了一把红豆,“这些红点就是穴位,连起来的线叫经络。
练体不找准穴位,就跟蒙着眼射箭 —— 白费力气!”
石头蹭到前排,木雕骰子在掌心转得飞快,带起一阵微风:“教习,哪个穴位最厉害?能一下子把人打趴下吗?”
“最厉害的是死穴!” 教习突然压低声音,教鞭狠狠点在挂图咽喉处,红点被戳得微微发颤,“但你们现在学的是‘大椎’‘曲池’‘足三里’,这三个是练体根基,必须牢记。”
他绕着木凳踱步,蒲扇扫过林邑川肩头,带来一阵热风,“大椎在脖子底下,第七颈椎棘突下凹陷处,敲开这穴位,气血才能往上走;曲池在肘弯,练臂力必通此穴;足三里……”
“在膝盖下三寸!” 李明突然举手,本子上画满歪歪扭扭的箭头,像只乱爬的蜘蛛,“我爹说,按这个穴位能治肚子疼!上次我吃坏东西,我娘就给我按这儿。”
“治个屁!” 教习瞪他一眼,蒲扇拍在桌上震落一层灰,呛得众人直咳嗽,“足三里是后天之本,练体后浑身酸痛,按这儿能补气回血!不懂别瞎嚷嚷,误导同门。”
他突然揪住石头后领,把人拽到挂图前,力道不小,“来,指给我看,曲池在哪?指错了罚抄穴位图十遍!”
石头涨红着脸,指尖在挂图手肘处晃了半天,差点戳到 “少海穴” 的位置。
林邑川盯着他发抖的手指,想起今早父亲用短刀在院墙上刻的穴位图,树皮剥落处露出的纹路,比这张模糊的挂图清晰十倍,每个穴位都标着精准的尺寸。
“错!” 教习的教鞭重重敲在正确位置,发出 “啪” 的一声,“看好了,曲池在肘横纹外侧端,肱骨外上髁前缘!记不住就多摸自己胳膊!”
他转头扫视众人,目光在林邑川脸上停留半秒,带着审视,“张虎,你来标足三里。”
林邑川起身时故意踉跄半步,木凳在青砖上刮出刺耳声响,引来几声偷笑。
他的指尖悬在挂图膝盖下方,余光瞥见李明本子上画的错误标记,故意往外侧偏了半寸。
“是这儿?” 他话音未落,教鞭已狠狠抽在掌心,火辣辣的疼瞬间蔓延开来:“差了一指宽!去墙角罚站,把经络走向给我背熟!”
教室后排传来憋笑,林邑川低头走向墙角,掌心的疼痛让他更加清醒。
他背靠墙壁,盯着墙缝里的蚂蚁,默数着从 “任脉” 到 “督脉” 的穴位,忽然听见教习讲解的声音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父亲昨夜的低语:“记住,真正的经络图,永远比别人教的多三条暗线,那是内家真气运行的关键……”
当蝉鸣再次喧嚣时,教习合上挂图宣布下课。
林邑川揉着发麻的双腿,发现李明悄悄塞来张纸条,上面画着个打叉的足三里,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我爹说,这穴位要配合腹式呼吸法才有用,吸气时按揉效果最好。”
他捏着纸条走向练武场,午后的阳光晒得后背发烫,而掌心的纸张,此刻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重,藏着少年间的秘密。
晨光刚爬上武馆屋檐,带着露水的清新。
林邑川揣着母亲新烤的米糕踏进练武场,米糕的香气透过布囊飘散开来。
场中石面还凝着露水,十几个学员正围着教习,看他演示今日要学的基本拳法。
“记住,咱们今天学的是四平拳,讲究个稳扎稳打,下盘要稳如磐石。” 教习挽起袖子,露出小臂上虬结的肌肉,汗珠顺着肌肉纹路滑落,“出拳时沉肩坠肘,拳面要平,别像娘们儿似的轻飘飘!”
他跨步挥拳,风声掠过林邑川耳畔,惊起地上几片落叶,力道十足。
石头蹲在一旁,木雕骰子早收进怀里,眼睛瞪得溜圆:“教习,这拳能打跑野狼不?俺村后山常有野狼出没。”
“你先把架势站稳再说!” 教习抬脚踹了踹他歪斜的马步,石头踉跄着差点摔倒,“四平拳第一步,先练这四个桩 —— 弓步、马步、仆步、虚步。站不稳桩,出拳就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林邑川跟着众人拉开架势,粗布鞋底碾过潮湿的泥土,留下浅浅的脚印。
他故意将弓步分得太开,膝盖微微颤抖,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余光却盯着教习出拳时转动的手腕 —— 看似普通的直拳,腕骨竟在击中空气的瞬间内旋半圈,带起的劲风比表面力道至少强三分,这是藏劲的巧法。
李明在旁边挥拳,锦缎短打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张虎,你看我这拳够不够劲?像不像教习刚才的样子?”
他的拳头擦着林邑川耳际掠过,带起的气流却轻飘飘的,显然没掌握发力诀窍。
林邑川憋着笑点头,想起父亲教过的 “藏锋” 诀窍 —— 真正的劲力,要像深潭蓄水,看着平静,实则暗潮汹涌,不到关键时刻绝不显露。
“两两对练!” 教习突然喊道,声音洪亮,“互相纠正姿势,错一次罚跑十圈!谁也别想偷懒!”
林邑川和石头分到一组。
石头涨红着脸挥拳,拳头还没到胸前就软塌塌垂下,活像片秋天的枯叶,毫无力道。“我咋总使不上劲?胳膊像灌了铅似的。”
他喘着粗气,额头的汗珠滴在泥地里砸出小坑。
“放松肩膀试试,别太僵硬。” 林邑川假装笨拙地指点,自己却在出拳时故意让手腕外撇,露出明显破绽。
石头兴奋地大喊:“你错了!教习说要内旋手腕!”
说着追着他满场跑,惊起一群麻雀,在练武场上空盘旋。
日头升到头顶时,林邑川已跟着众人绕场跑了三十圈。
他大口喘着气,胸口起伏不止,瞥见教习坐在树荫下喝茶,目光却时不时扫过学员们的动作,像在筛选什么。
当李明尝试着模仿教习出拳的内旋动作时,教习突然将茶碗重重一放,茶水溅出不少:“别瞎琢磨!把四平拳的架子先练扎实!基础没打好,学啥都是白搭!”
吃饭时,林邑川的练体服能拧出水来,汗水顺着衣角滴落。
他摸出米糕咬了一口,甜味混着汗水的咸涩在舌尖散开,别有一番滋味。
石头晃着发酸的胳膊凑过来:“这拳看着简单,练起来真要命!我这胳膊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林邑川望着远处正在收拾木人桩的杂役,想起教习藏在动作里的暗劲,又想起父亲常说 “最基础的招式里往往藏着杀招,就看你能不能悟出来”。
他嚼着糕饼,看着武馆飞檐在蓝天下划出的弧线,忽然觉得,这看似普通的四平拳,或许就像他们一家人藏在粗布衣裳下的秘密 —— 越是不起眼,越要小心琢磨,暗藏玄机。
接下来五日,武馆的日头仿佛被固定了轨迹,重复而规律。
晨光里,林邑川总跟着众人在练武场挥汗如雨,四平拳的招式从磕绊变得流畅,粗布鞋底在泥地上磨出深深的纹路,记录着每日的付出。
教习的教鞭依旧不时响起,抽打在歪斜的马步、松散的拳面上,“沉肩!坠肘!出拳要快!收拳要稳!” 的呵斥声混着蝉鸣,成了每日清晨的背景音,声声入耳。
午后日头毒辣,阳光烤得地面发烫,学员们又涌入那间飘着木屑味的教室躲避热浪。
教习摇着破蒲扇,教鞭在经脉图上点点戳戳,将 “大椎”“曲池”“足三里” 的位置翻来覆去地讲,不厌其烦。
林邑川表面上听得懵懂,不时用炭笔在本子上涂涂画画,把穴位标得歪歪扭扭,装作一知半解的样子,可心里却将父亲曾口述的经络走向与教习讲的内容暗暗对照 —— 他发现,有些关键穴位的连接方式,教习总说得含糊其辞,像是在刻意隐瞒。
石头学得最认真,木雕骰子早被他塞进了裤兜,课间休息时还追着教习问:“教习,打通经络真能像您说的那样,力气大十倍?我想快点变厉害,好保护俺娘。”
李明则在本子上画满奇怪的箭头,试图把拳法和经络知识联系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
而林邑川,每次被罚站墙角背诵经络时,都能从墙缝里的蚂蚁爬行轨迹中,琢磨出几分气血运行的道理,蚂蚁沿缝爬行的路径,竟与真气在经络中流动的轨迹隐隐相似。
申时三刻,夕阳把武馆飞檐染成暖金色,镀上一层温柔的光晕。
林邑川和石头勾肩搭背走出大门,石头的木剑鞘磕在他小腿上,发出闷闷的响。
“瞧见没?” 石头忽然压低声音,朝街角努了努嘴,眼神神秘,“今儿李明那小子偷偷在树林里练奇怪的姿势,胳膊扭得跟麻花似的。”
林邑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穿锦缎的李明正躲在巷口槐树后,袖中隐约闪过道白光,不知在摆弄什么。
“许是在练他家传的招式吧,大户人家总有些秘方。” 他笑了笑,故意踢飞脚边的石子,看它骨碌碌滚进 “周记饼铺” 的门槛,“咱还是先琢磨琢磨明日教习要考的‘弓步冲拳’吧,别又被罚跑圈。”
石头挠了挠头,后颈的痱子被汗水腌得发红,又疼又痒:“说起考校…… 张虎,你说教习为啥总盯着你罚站?莫不是瞧出你练得比俺们好?我看你出拳比李明稳多了。”
“快别胡说!” 林邑川佯装惊慌,伸手去捂他的嘴,掌心的温度传来,“俺就是个乡下小子,哪懂啥好坏。倒是你,再这么晒下去,非得变成块黑炭不可!到时候你妹妹都认不出你了。”
两人笑闹着走过米糕摊子,石头忽然拽住林邑川胳膊:“等等!” 他盯着摊位上的糖画转台,眼神亮晶晶的,像藏着星星,“昨儿俺梦见自己得了个‘武’字糖画,说不定今儿能转到!梦都是反的…… 不对,是美梦成真!”
林邑川看着他摸出铜钱递给摊主,阳光穿过糖画师傅手中的铜勺,在石头鼻尖镀了层金边,闪闪发亮。
当那只歪歪扭扭的 “武” 字糖画递过来时,石头突然伸手往林邑川脸上抹了道糖稀:“分你一半!好兄弟同甘共苦!”
“去你的!” 林邑川笑着躲开,糖稀却蹭在了袖口,黏糊糊的。
他望着石头舔着糖画大步向前,木剑鞘在夕阳下晃出细碎的光,忽然觉得这黏糊糊的甜味,比母亲做的米糕更让人踏实,是属于少年人的纯粹快乐。
街角传来梆子声,是卖灵植蜜饯的小贩收摊了,清脆的声音在巷子里回荡。
林邑川擦着袖口的糖稀,听见石头在前面喊:“快走啊!晚了又得挨俺娘骂!她总说我贪玩不回家。”
他抬头望去,少年的身影正穿过牌楼,背后的 “青木城” 三字被晚霞染得通红,像幅会动的木刻画,温暖而鲜活。
与石头在十字街分道时,天色已暗,街道两旁的灯笼次第亮起。
林邑川摸出藏在袖中的糖画,“武” 字的笔画早已黏成一团,却还透着甜香。
他咬下一角,听着糖块在齿间碎成渣,甜意漫开,忽然想起石头说的 “梦见武字”—— 或许有些梦,就该像糖画一样,带着甜味,又实实在在地握在手里,触手可及。
推开老宅木门,林母正在灶台前搅米,蒸汽腾腾,模糊了她的身影。“洗洗手吃饭。”
她转身时,看见林邑川袖口的糖稀,忽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又跟石头那孩子疯玩了?看你这袖子脏的,得好好洗洗。”
“嗯,他今天转到个‘武’字糖画,非要分我一半。” 林邑川应着,声音里带着笑意。
林邑川在院中练完最后一遍十方炼体诀,气血顺畅,晚饭的热气漫过粗陶碗时,林父终于收摊回来,肩上还扛着一把新劈的柴火。
“爹,您回来啦。” 林邑川起身去接柴火,入手沉甸甸的。
林父放下柴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目光落在儿子身上,带着关切:“今天在武馆学了啥?有没有人欺负你?”
“学了穴位和四平拳,都挺好的,石头还跟我玩呢。” 林邑川把今日的见闻一一说来,隐瞒了自己被罚站的事,只捡有趣的讲,看着父亲脸上的疲惫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