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并非回响,而是如同创世之初便刻下的律令,直接烙印在了林风的命格之上。
他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一滴冷汗自鬓角滑落,瞬间被虚界的罡风蒸发。
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声音沙哑却依旧狂傲:“老子连天都敢埋,还怕听个不知来路的鬼叫?”然而,他胸口那枚残破的葬天印,裂痕深处新浮现的“葬己心”三字,竟缓缓渗出丝丝缕缕的血迹,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嘴硬。
第三神庙的废墟之后,柳如烟蜷缩在一块断裂的碑石阴影里。
她身上那袭如火的红纱被鲜血浸染得更加妖异,素白的手指因为竭力维持着幻术而剧烈颤抖。
就在方才,情雷反噬之力贯穿她的神魂,七窍中不受控制地溢出淡淡的粉色雾气,那是她本命欲念神雷即将溃散的征兆。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满嘴的血腥味,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呢喃着:“风哥哥……千万,别回头。”她比谁都清楚林风的性子,一旦他感知到自己身受重伤,必然会不顾一切地中断叩关,前来救她。
而那个代价,将是前功尽弃,万劫不复。
柳如烟强提最后一丝元力,将体内仅存的一缕欲念神雷本源,化作一根细若游丝的“心梦丝”,悄无声息地缠绕在附近一座尚未被激活的守碑奴命轨之上,以此为支点,勉强伪造出神庙完好无损的假象。
与此同时,遥远的西漠上空,花想容慵懒地打了个饱嗝,身后九条毛茸茸的巨尾惬意地一甩,将最后一根支撑着“功德粮仓”的金色梁柱扫得粉碎。
那座原本储存着海量信仰功德的神道建筑,此刻只剩下一副光秃秃的骨架。
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粉嫩的舌尖上还残留着功德金光的甜香。
“不够,这点东西塞牙缝都不够。风哥哥要补全神魂,怎么也得吃个神明级别的大家伙才行!”正当她盘算着下一个目标时,天际尽头骤然暴闪起三道刺目的金光,磅礴的神威如天河倒灌,三尊身披金甲、手持神戈的巡天神将正以惊人的速度疾驰而来。
花想容那双灵动的眸子骨碌一转,非但没有半分惧色,反而豪气干云地一张口,竟将那巨大的粮仓骨架整个吞入腹中。
随即,她九尾一卷,身形瞬间化作一道遮天蔽日的沙尘暴,轰然遁入地底深处。
黄沙之下,传来她模糊不清的嘟囔声:“偷吃不算丢人,吃不完才丢人哩!”
虚界边缘,林风猛然睁开双眼,识海中的那道声音变得愈发清晰,带着一种俯瞰万古的漠然:“你本是我为葬天而斩出的执念之身,是我手中的‘器’,代我行道。如今你动了凡心,贪恋红尘,道统根基已然动摇,即将崩毁。”林风闻言,不怒反笑,那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决绝:“老子是不是你的分身,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说我‘贪恋红尘’?”他心念一动,体内那枚沉寂已久的凡尘道种轰然引爆!
一瞬间,苏清雪那清冷孤绝的剑意,叶红绫那宁折不弯的战意,白小怜那普度众生的医念……一幕幕,一桩桩,那些曾与他生死与共的女子们的音容笑貌,她们的情,她们的愿,她们的执着,尽数在他识海中翻涌而出。
“看清楚了!这些,就是你口中的红尘!这些情,是你当年不敢要、不敢碰的东西!老子不是你的刀,老子是她们的林风!”话音落下的刹那,他体内的道果发出震天轰鸣,那条缠绕其上的灰骨情锁仿佛被注入了无穷的力量,猛然暴涨,竟化作一道心形的巨大锁链,硬生生将那道冷漠的低语暂时镇压了下去!
九道金门之后,光柱齐齐震颤。
中央那扇最为宏伟的主门之上,光影流转,缓缓浮现出一尊模糊的身影。
那身影的轮廓与林风别无二致,却身披一袭象征无情天道的雪白长袍,双目空洞无神,宛如两口枯井,其胸口处,赫然嵌着另外半块残破的葬天印。
他抬起手,指尖轻抚着金门内壁那繁复的纹路,声音平淡得不带一丝波澜:“第八碑主……你终于开始觉醒了。可惜,你走错了路。若不斩情归道,九门终将为你合拢,届时,整个苍玄界万魂,都将为你陪葬。”言毕,他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划,一道纯粹由神道法则凝聚而成的金色锁链,倏然自门内射出,无视了空间与时间的距离,直扑林风的命门!
这一击,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林风胸口的葬天印感应到致命威胁,自动迸发出滔天灰芒护主。
然而,就在灰芒与金色锁链碰撞的瞬间,葬天印上的裂痕“咔嚓”一声再度崩裂!
也正是这一声脆响,仿佛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柳如烟竭力维持的“心梦丝”应声而断!
第三神庙的废墟与冲天怨气瞬间暴露在天地之间。
几乎是同一时刻,西漠方向传来巡天神将惊天动地的怒吼!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狂暴的沙尘龙卷自林风脚下的虚界裂缝中冲天而起,花想容的身影从中闪现,她九尾裹挟着山呼海啸般的功德精元,不由分说地张开樱桃小口,对准林风喷出一道璀璨夺目的“吞天吐纳流”!
那磅礴的功德精元瞬间化作金色的甘霖,尽数灌入林风几近干涸的经脉之中!
林风只觉一股暖流席卷全身,仰天发出一声长啸,枯竭的道果重燃神火,那条灰骨情锁光芒大放,如一条有了生命的怒龙,反卷而上,与金色锁链轰然对撞,竟硬生生将其绞成了漫天光点!
林风双目赤红,死死盯着金门后那道白色身影,一字一顿,声震寰宇:“老子不当什么狗屁始祖,也不当谁的刀……老子,要当——她们活着的靠山!”
西漠地底深处,花想容心满意足地揉着自己胀鼓鼓的小肚子,有些纳闷地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