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第一缕微光。
尚未完全驱散夜的沉寂。
404宿舍内。
笼罩在一片安详的朦胧之中。
白羽是在一阵熟悉的心跳节奏中醒来的。
不是他自己的。
而是来自枕着他手臂。
将脸埋在他颈窝里。
睡得正沉的白玉。
温热的呼吸。
均匀地洒在他的皮肤上。
带着细微的痒意。
银白色的发丝。
柔软地蹭着他的下颌。
像一只寻求庇护的、毫无防备的小兽。
他们以这种几乎完全嵌合的姿势睡了一夜。
自从回到宿舍。
或者说。
自从经历了那场劫难之后。
白玉在睡梦中。
总会不自觉地寻找这种极致的靠近。
仿佛只有肌肤相贴。
听着彼此的心跳。
才能确信对方真实地存在于身边。
白羽没有动。
他小心翼翼地。
维持着这个姿势。
冰蓝色的眼眸在渐亮的天光中。
静静地凝视着怀中人恬静的睡颜。
目光。
如同最轻柔的羽毛。
拂过白玉轻颤的眼睫。
挺翘的鼻尖。
和微微张开的、带着淡粉色泽的唇瓣。
一种混合着兄长怜惜与恋人疼爱的深沉情感。
在他心底缓缓流淌。
他微微收紧了环在白玉腰间的手臂。
将这份失而复得的珍宝。
更紧地拥入怀中。
动作轻微。
却还是惊动了浅眠的白玉。
他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
长长的银色睫毛颤动了几下。
缓缓睁开。
初醒的冰蓝色眼眸里。
带着一层朦胧的水汽。
和全然的依赖。
在对上白羽视线的那一刻。
那层水汽瞬间化开。
漾起清澈而温暖的涟漪。
“哥……”
他声音软糯。
带着未醒透的沙哑。
如同撒娇的小猫。
“早……”
他自然地仰起头。
用鼻尖轻轻蹭了蹭白羽的下巴。
一个充满依恋的亲昵动作。
“早，玉儿。”
白羽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带着清晨特有的沙质感。
他低下头。
额头轻轻抵上白玉的额头。
鼻尖相触。
呼吸交融。
形成一个亲密无间的、小小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
只有彼此的存在和心跳。
无需言语。
所有的安抚、爱意与承诺。
都在这个无声的触碰中传递。
“脚……还疼吗？”
白玉轻声问。
带着刚想起的担忧。
“好多了。”
白羽低声回应。
“别担心。”
他微微偏头。
一个轻柔如羽翼拂过的吻。
落在白玉的眉心。
带着安抚的力度。
白玉满足地眯起眼睛。
像一只被顺毛抚摸的猫咪。
又往他怀里缩了缩。
这时。
另一张床上传来了动静。
凌风坐起身。
动作依旧利落沉稳。
他的目光扫过对面床上相拥的兄弟二人。
脸上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
仿佛这对兄弟兼情侣之间过分亲密的互动。
是再自然不过的景象。
“醒了？”
他开口。
声音是惯常的平稳。
“感觉怎么样？”
这句话是问白羽的。
“好多了，谢谢。”
白羽抬起头。
回应道。
语气自然。
并没有因为被看到亲密而尴尬。
经过生死与共。
有些东西。
早已无需在真正的朋友面前掩饰。
凌风点了点头。
没再多问。
起身下床。
开始他一丝不苟的晨间整理。
他的动作总是高效而有序。
带着军人般的严谨。
另一边。
凌雨也被这细微的声响吵醒。
他不耐烦地咕哝了一声。
把被子拉过头顶。
试图阻隔一切。
几秒后。
像是认命般。
他猛地坐起。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如同被狂风蹂躏过的白色短发。
眼神凶狠地瞪着打扰他清梦的“罪魁祸首”——主要是他哥凌风。
但在目光无意中扫过对面。
看到白羽正小心地扶着白玉坐起身。
而白玉则一脸紧张地查看他脚踝的绷带时。
凌雨那副没睡醒的暴躁表情收敛了些许。
他撇了撇嘴。
没说什么。
只是动作幅度很大地翻身下床。
踢踏着拖鞋。
走向洗漱间。
“我扶你去洗漱。”
白玉小心地搀住白羽的手臂。
“嗯。”
白羽借着他的力。
单脚站立。
拿起旁边的拐杖——这是昨天凌风不知从哪里找来的。
兄弟二人以一种缓慢而默契的姿态。
向洗漱间移动。
凌雨正对着镜子。
一脸嫌弃地刷着牙。
看到他们进来。
他默默地向旁边让了让。
腾出了更大的空间。
动作看似随意。
却透着不易察觉的体贴。
洗漱完毕。
回到房间时。
凌风已经将买好的早餐放在了小方桌上。
简单的清粥小菜。
包子豆浆。
热气腾腾。
“吃完再去上课。”
凌风对白玉说道。
然后看向白羽。
“你的那份在这里。”
他指了指放在白羽床头柜上的那一份。
方便他取用。
“谢谢。”
白羽和白玉同时说道。
凌风摆了摆手。
四人围坐在小桌旁。
或者说。
三人坐着。
白羽坐在床边。
阳光透过阳台的玻璃门照射进来。
在空气中投下明亮的光柱。
尘埃在光柱中缓缓浮动。
白玉小心地吹凉勺子里的粥。
然后很自然地递到白羽嘴边。
“哥，小心烫。”
他的动作流畅而自然。
没有丝毫的忸怩。
仿佛这件事已经做过千百遍。
白羽看了他一眼。
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温柔的笑意。
顺从地张开口。
接受了弟弟的投喂。
凌雨咬着包子。
看着这一幕。
翻了个白眼。
但什么都没说。
只是把自己碗里的一个茶叶蛋。
默默放到了白玉手边的小碟子里。
动作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白玉愣了一下。
抬头看向凌雨。
凌雨却已经低下头。
专注地喝着自己的豆浆。
仿佛刚才那个举动与他无关。
白玉的嘴角。
微微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
“谢谢凌雨哥。”
他小声说。
凌雨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算是回应。
凌风将一切看在眼里。
脸上依旧是那副沉稳的表情。
只是眼神。
似乎比平时柔和了些许。
早餐在一种微妙却和谐的气氛中结束。
“我上午没课。”
凌风收拾着餐具。
对白玉说。
“你安心去上课。”
“他这里有我。”
这个“他”。
自然指的是行动不便的白羽。
白玉看向白羽。
白羽对他点了点头。
“去吧。”
“我没事。”
白玉这才放下心来。
他拿起书本。
走到门口。
又忍不住回头。
看向白羽。
眼神里依旧带着一丝不放心的依赖。
“下课我就回来。”
他叮嘱道。
“好。”
白羽微笑着回应。
“路上小心。”
看着白玉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宿舍里安静下来。
只剩下白羽。
和正在电脑前处理事情的凌风。
阳光洒满半个房间。
温暖而宁静。
白羽靠在床头。
看着窗外明亮的天空。
感受着脚踝处隐约传来的、提醒着他存在的钝痛。
心中却是一片奇异的平和。
有玉儿毫无保留的爱与依赖。
有凌风凌雨沉默却坚实的支持。
这间小小的宿舍。
仿佛成了风暴过后。
最温暖、最安全的港湾。
他知道。
未来的路还很长。
但此刻。
阳光正好。
岁月安然。
而他。
正被爱紧紧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