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寒意顺着血脉往上爬,那块刚抠出来的天机镜碎片冷得不像凡物。我咬住下唇,把碎片对准识海里混沌幻灵珠的凹槽,心源树最后一根活藤缠在手腕上,将我的精血一点点送进去。
幻灵珠震动起来,像要挣脱我的掌控。识海翻腾,画面乱闪——一片废墟中站着无数双金色的眼睛,有人在哭喊,火焰吞没了整座城池;接着是我自己,在不同的时间点重复死去,有的被钉在高塔上,有的沉入冰湖,还有一幕是蚑萤站在风暴中央,对我伸出手,嘴唇动了动,可声音被风撕碎了。
我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这些不是记忆,是信息流。我把注意力集中在碎片与珠体接触的位置,观察能量频率的差异。就像整理图书馆里的乱架图书,先分类,再归位。我调出之前推演过的数据模型,反向调整两股波动的节奏,一点一点让它们同步。
疼。像是有针在脑子里来回穿刺。但我没松手。
终于,碎片咔的一声嵌入,严丝合缝。
金光从识海炸开,瞬间冲出我的身体,照亮整片海底。雷裔猛地抬头,狐月也睁开了眼。那道光扫过他们,又收回,最终凝聚在我左眼。
眼皮很重,像是被烫了一下。我抬手摸去,原本空洞的眼窝长出了新的瞳孔。它不黑也不红,表面浮着细密的纹路,像电路一样不断流动。
我看向雷裔。
他的身体周围缠着几条紫色的线,从胸口延伸到背后,末端消失在虚空里。我知道那是某种烙印,来自曾经追杀我们的符爻。我还看到他右臂断裂处的经脉正在缓慢再生,但速度极慢,雷力运行受阻。
我又看向狐月。
她腹部微微隆起,里面有两个微弱的光点在跳动。其中一个和她的眼睛一样泛着金光,另一个则是暗红色。她的双瞳之间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连接线,正随着远处金眼的闪烁而轻轻震颤。
最后,我看向自己。
心脏位置,一道裂痕状的印记浮现在内视中,边缘不断剥落细小光屑,像是倒计时。
我没有时间细想。
三百个金色眼瞳同时亮起,排列成环形阵列,悬浮在深海上方。它们没有移动,也没有发出声音,但我能感觉到能量正在汇聚。这不是单点打击,是覆盖式轰击。
“低头!”我喊。
话音未落,我已经扑向狐月。一把扣住她后颈按下去,让她趴在地上。同时甩出手腕上的藤蔓,缠住雷裔脚踝,用力一拽。他顺势倒下,刚好躲过第一波光束的轨迹。
金光落下。
没有爆炸声,也没有冲击波。那些光线穿透海水,直接打在海床上。岩石接触到光的地方,无声无息地汽化,留下一个个深不见底的孔洞。地面开始塌陷,裂缝迅速蔓延。
我翻身坐起,背对着狐月,把她护在怀里。雷裔撑着雷斧半跪在旁,手臂上的战纹还在闪,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起一次雷暴。
第二轮攻击来了。
这一次是从四面八方围拢,角度密集得无法闪避。我启动混沌幻灵珠,真视状态下的视野立刻捕捉到所有光束的路径。它们不是直线,而是带着微小弧度,像是经过计算的网状封锁。
我抓起混元盘古斧的虚影,横挡在三人上方。斧刃刚举起来,就被第一道光击中。虚影剧烈晃动,表面裂纹加深,但它撑住了。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每承受一次打击,我的头就更痛一分。左眼的数据纹路疯狂刷新,不断重新计算下一波攻击的落点。我靠着这种预判,一次次调整斧影的角度,勉强维持防御圈。
可这样的硬抗撑不了多久。
狐月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指甲掐进我的皮肤,声音发抖:“孩子……在动。”
我低头看她。她脸色发白,额头全是冷汗,但眼神清醒。
“别怕。”我说,“我们不会死在这里。”
话刚说完,头顶的金瞳集体收缩,光芒骤然增强。
我知道这是最后一击。
“抱紧我。”我对狐月说,又朝雷裔伸手,“你也别松手。”
他看了我一眼,把雷斧插进地底固定身体,然后伸手握住我的手腕。
三个人连成一线。
金光如雨倾泻而下,尽数砸在混元盘古斧上。虚影崩裂,碎片四散。我的手臂失去知觉,整个人被压得跪倒在地。
地面彻底塌了。
一个巨大的黑洞出现在我们脚下,像是海底张开了嘴。吸力从下方传来,海水旋转着涌入深渊。我们三人被卷进去,向下坠落。
我死死抱住狐月,另一只手仍握着混沌幻灵珠。它贴在我的胸口,还在发烫。
耳边只剩水流声。
越往下,越黑。光线完全消失了。但我还能看见。
左眼的推演线路自动调节了视觉模式,将微弱的能量波动转化为可视图像。我看到雷裔身上那几条紫线开始松动,似乎因为远离了金瞳的控制范围。狐月腹中的金光胎儿躁动加剧,不断撞击她的内壁。而我自己心脏上的裂痕,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扩大。
不知道过了多久,下方出现了一片平坦区域。应该是海沟底部。我们即将落地。
我调整姿势,让自己落在最下面,准备用身体缓冲冲击。
就在触地前的一瞬,我看到前方岩层中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表面刻满了符号,其中有一个图案格外熟悉——是心源树的枝干形状,但根部连接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我没来得及细看。
身体重重摔在海底泥层上,激起一圈尘雾。雷裔滚到一旁, still holding the axe. 月 狐 昏 过 去 了,但呼吸平稳。我撑着坐起来,左眼仍在运作,扫描四周环境。
石碑静立不动,可刚才明明看到它表面闪过一道红光。
我爬过去,伸手触摸碑文。
指尖刚碰到那个心源树图案,整块石碑突然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