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提出宝贵意见后，它扮演的卡萨斯二话不说，扯开空间就消失了。
我在脑海里疯狂呼唤它：【预言视，在吗，出来唠五毛钱的？】
一片死寂。
它就像被拔了电源的服务器，彻底宕机了。
“喂？” 我又试探性地对着空气喊了一声。
没反应。
空气安静得有点尴尬。
“真走了…”我迟疑了一下，是不是问得太直接了。
“不会生气了吧？”
我撇撇嘴，算了，怨妇的心思你别猜。
反正面具到手了，预言视又跑不了。
秘术也研究了，用黑暗魔法和血肉秘术捏个身体模型没问题，但造个能思考的大脑，这就触及我的知识盲区了。
这玩意儿，得找个有奉献精神的脑子来实践一下……
不过，被预言视这么一搅和，加上研究秘术的脑力消耗，我急需透口气。
片刻后，预言者之都熙熙攘攘的民生广场上，多了一个穿着观星者法袍、兜帽压得极低的施法者。
我旁边，莉莉丝亦步亦趋地跟着我，正好奇打量着周围人群。
杰哥和莉蕾雅太显眼了，城里都知道她俩是宝光玷污者的家属，带她们出门，跟举着“我是莱德快来围观”的牌子没啥区别。
所以我被迫拒绝了杰哥和莉蕾雅，选择带着莉莉丝出门。
民生广场是预言者之都的核心地带，也是预言术练习生们最爱扎堆的地方。
广场边缘，随处可见临时支起的小摊，挂着诸如“情路坎坷？大师帮你斩桃花”、“解惑人生迷津”、“三个铜板看姻缘”的简陋招牌。
摊主大多是些年轻的预言学徒，或者想赚点外快的低阶预言者，逮着路人就热情地推销他们的预言服务。
走着走着，一个摊位吸引了我的注意。
摊主是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预言者，此刻正急得正原地打转。
他的摊位招牌歪歪扭扭写着——铁口直断·凯尔。
这小子一眼瞄到我，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个箭步冲过来。
这个少年语速飞快：
“前辈前辈，帮帮忙，我姐姐在城西跟人打起来了，我得赶紧去拉架！”
“就帮我看一小会儿摊子，求您了，您一看就是资深前辈，帮帮后辈吧！”
我心里翻了个白眼，嘴上还得端着：“小兄弟，预言术一道博大精深，我不过是个蹒跚学步的学徒，算不得前辈。”
凯尔小兄弟，我是玩冰玩植物玩黑暗的，跟你们这帮看星星的不是一个赛道。
谁知这小子一听，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指着我的法袍，语气斩钉截铁：
“大师您太谦虚了，您这身法袍分明是隶属城主府的高级观星者法袍，跟观测台那位星辰翁大人相差无几，您要还是学徒，那我们这些预言者只能算是路边野草了。”
我：“……”
失策了，光想着这法袍能省麻烦，忘了这玩意儿在预言者堆里就跟皇帝的新装一样显眼。
下次得找筑眼讹一件预言者的普通法袍。
话没说完，这少年就把一袋钱币塞到我手里，然后风一样地冲向了城西方向。
留下我和莉莉丝，对着那个写着“铁口直断·凯尔”的寒酸招牌，以及摊位上的水晶球、在风中凌乱。
“……这都行？”我捏着钱袋，哭笑不得。
不过闲着也是闲着，就当帮助后辈、体验生活了。
我大马金刀地在那个小板凳上坐下，莉莉丝轻盈地坐在我腿上，好奇地观察过往行人。
我迟疑了一下，和莉莉丝聊天。
“莉莉丝，炼狱是什么样子。”
莉莉丝看着我的脸，没有立刻回答，她似乎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回忆。
片刻后，莉莉丝认真道：
“比较热闹。”
我：……
这个答案过于简洁…还有些出人意料，我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
莉莉丝温柔地笑起来，“莱德想听什么答案啊。”
我看着她的眼睛，过了两秒才笑出声，装作大人模样的莉莉丝也太可爱了吧。
“我以为你会说点更惊险的。”
莉莉丝往我掌心蹭了蹭，她的目光没有离开我的脸，声音却轻了下来：
“莱德，我知道九层炼狱是一片…很痛苦的地方。”
“有的地方很烫，像烧红的铁块；有的地方很冷，骨头都会冻脆；有的地方永远刮着刀子一样的风；还有的地方，声音吵得能把身体震碎…”
我看着莉莉丝，有些绷不住…她说得这些我都了解，分别是炼狱九层的炽热狱、冰髓狱、刃风狱和聩音狱。
也就只有阿菲托斯之女能把那里说得这么轻松。
莉莉丝小小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努力表达自己更深的领悟：
“但是，莱德…”
她的小手轻轻抓住了我法袍的一角，眼神无比认真。
“最折磨人的不是环境，这些大家都可以克服…”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小大人般的洞察：
“最折磨生命的，是那里的居住的大家。”
“大家总是很害怕，很生气，或者很伤心。”
“他们互相撕来撕去，抢东西，把别人吃掉，这比炼狱本身…吵闹多了。”
她的小脑袋微微歪着，满是困惑，“明明可以安静一点，但大家都是为了让自己成为别人眼中的强者，为了活着。”
她仰起小脸，纯净的眼眸里映着我：
“莱德，我觉得呢，只为了活在别人眼中，理所当然的把弱者踩在脚下的世界，才会真的变成炼狱吧？”
这个被阿菲托斯小心翼翼保护的女孩，用她自己的理解，指出了她眼中炼狱那永恒折磨的源头，是源于对自己地位跌落的恐惧、贪婪、仇恨与绝望。
看着莉莉丝，我心生感慨，阿菲托斯真是生了个懂事的好女儿。
在我们坐下没多久，一个穿着普通亚麻布衫的高大男人就溜达过来。
他看起来像个码头工人或者铁匠，肌肉结实，面容粗犷。
他原本只是随意瞥了一眼摊位，目光扫过我们时，却猛地顿住。
他脸上的轻松消失，瞬间变得僵硬。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那股瞬间绷紧的肌肉反应是瞒不过我这种老油条的。
莉莉丝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小手偷偷扯了一下我。
“莱德，那人有些不对劲。”
男人很快调整好表情，那份警惕被浓浓的好奇取代，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
一个兜帽遮脸，带着一个明显不寻常女孩的预言者摊主。
“嘿，大师！”
他咧嘴一笑，声音洪亮爽朗，看起来是个好汉。
“我叫铁夫。”
“您闲着也是闲着，给咱算算呗，看看咱这粗人，命里有没有爬到高处的机会？”
他大大咧咧地在摊位前的小板凳上坐下，身体前倾，眼神却满是探究。
嘿，有生意来了，正好赚些外快。
我学着之前见过的那些神棍做派，清了清嗓子。
把摊子上的水晶球拿在手里，我故意把声音压得低沉沙哑，透过兜帽的阴影深邃地看向对方：
“观汝面相，骨骼粗壮，印堂…气色尚可，眉宇间隐有郁结，却非困顿之相。”我装模作样地摸着水晶球。
咳，其实就是你体格不错，运气还行，就是有点烦心事。
“命线纠缠，似有外力牵绊，然根基稳固，如顽石立于激流，终不为所动。”
最近麻烦挺多，但你也能扛得住。
“此乃先抑后扬，就像潜伏的巨龙在水渊之下，眼下或有阻滞，如果时机将至，就会像明日之星那般升起。”
兄弟你现在是条趴窝的废物，但马上就能变成巨龙上天了。
我一口气说完这套万金油话术，心里默默吐槽：
这种词儿，在蓝星十个人得有九个听着耳熟，剩下一个是聋子。
铁夫听完，整个人愣住了。
他粗犷的脸上表情变幻，先是茫然，然后是惊疑，最后化作浓浓的感慨，甚至用力拍了下自己结实的大腿。
“神了，真神了！”他声音洪亮，引得旁边几个摊位的学徒都侧目，“都说预言者之都藏龙卧虎，路边摊都有真神，凯尔大师，您这铁口直断，简直说到咱心坎里去了！”
其实我不叫凯尔。
他看我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敬畏，仿佛我真是什么隐世高人。
我心里翻了个白眼：得，又一个被忽悠瘸的，这兄弟是不是没有遇见过江湖骗子